第10章 补天录（下）

泗水亭的基因锁在青铜星图中旋转，卫昭明坠入双螺旋深渊。二十四史的文字化作碱基对托住他下坠的身躯，每踏出一步都激起千年涟漪——落脚处是巨鹿战场的断戟，抬手间碰到赤壁火船的残帆。

“这不是DNA...“他抓住飘过的《史记》残页，竹简突然软化缠绕手腕，“是文明的染色体！“

深渊底部传来齿轮轰鸣。当卫昭明穿透最后一道光膜时，九道青铜巨柱拔地而起，柱身浮雕展现着令人窒息的真相：

第一柱刻着大禹持量天尺丈量九州，尺上刻度却是基因序列；第二柱呈现武王伐纣场景，封神榜的绢帛正在被青铜管道吞噬；第三柱记载徐福东渡，蜃楼船底伸出机械触须刺入蓬莱母巢...

“终于有人走到这里了。“

卫昭明猛然转身。基因池中升起水晶王座，端坐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老者。那人穿着监察司元帅制服，肩章却是十二金人浮雕，手中把玩的正是冰棺中的霍雨浩残魂。

“第9527号道胎。“老者抬手点亮星图，每个光点都是卫昭明的人生片段，“我是初代实验体，你可以叫我...刘邦。“

基因池突然沸腾，涌出裹挟机甲碎片的青铜潮。卫昭明踏着《资治通鉴》的书页跃起，九节杖劈开浪峰：“泗水亭的斩蛇者，竟是母巢的看门犬？“

“恰恰相反。“刘邦抬手凝结赤霄剑影，剑气中浮现机械白蛇的胚胎，“当年我斩断的是天道的脐带。“剑锋划过基因池，池水显现出震撼场景：

年轻的刘邦在青铜地宫苏醒，四周悬浮着商周青铜器。机械音从虚空中传来：“植入第001号反抗基因，开启楚汉模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染红蛇形AI，斩落的蛇头里掉出控制芯片。

“所谓的反秦起义，不过是系统升级。“刘邦的制服泛起数据流，“母巢每吞噬一个文明，就需要更强大的杀毒程序——我们就是它的人体疫苗。“

卫昭明突然感到右臂剧痛。青铜纹路爬上脖颈，皮肤下浮现兵马俑烧制的工艺流程：“所以张角、霍雨浩...都是升级补丁？“

“不，他们是病毒。“刘邦弹指展开光幕，展现黄巾军被青铜管道消化的画面，“当疫苗产生自我意识，就会变成需要清除的病变细胞。“

九节杖突然发出龙吟。银龙王的逆鳞从杖头脱落，在基因池表面激起涟漪。卫昭明看到古月娜的龙魂正在母巢消化舱挣扎，脊椎被替换成传灵塔的信号塔。

“时间不多了。“刘邦突然咳出青铜碎屑，“听着，泗水亭的基因锁需要两把钥匙同时...“

话音未落，十八尊金人破壁而出。这些新生的杀戮机器披着星罗帝国军装，手中的魂导炮管正在凝聚焚书坑的文字灰烬。

卫昭明旋身躲过金色光束，九节杖插入基因池。杖身疯狂吸收文明记忆，化作四十米长的陌刀——刀柄是春秋笔法，刀刃是赤壁火油，刀镡镶嵌着传国玉玺碎片。

“第一式！“他挥刀斩断金人右臂，坠落的机械手掌里掉出霍雨浩的监察司证件，“破妄！“

陌刀突然软化，变成张角的招魂幡。黄巾力士的虚影从幡面涌出，抱住金人自爆成《太平经》文字。爆炸的硝烟中，卫昭明看到刘邦正在光幕上飞速计算：

“咸阳坐标系偏移0.3%，注入楚汉战争变量！“

第二尊金人胸口突然裂开，钻出项羽的残魂。霸王枪贯穿金人核心时，卫昭明耳畔响起巨鹿之战的呐喊。他趁机突进到刘邦身旁，却发现对方的后脑插着母巢神经管线。

“别碰！“刘邦突然七窍流血，“我的松果体是...是母巢的云端备份...“

卫昭明挥刀斩断管线。基因池突然剧烈震荡，池底升起令所有人窒息的造物——由三星堆金杖、玛雅水晶头骨、埃及方尖碑组成的三角核心，每个棱面都刻着“归墟“的异形文字。

“这才是真正的母巢！“刘邦的皮肤开始数据化，“快把九节杖插入...额啊啊啊！“

他的惨叫戛然而止。唐三的虚影从三角核心浮现，手中提着刘邦的数字化大脑：“精彩，道胎终于进化到能理解归墟文明了。“

卫昭明突然无法动弹。他的瞳孔倒映出恐怖真相：三角核心内部是倒悬的银河系，每条旋臂都由青铜管道编织，太阳系第三行星的位置闪烁着“地球-实验田0037“的标签。

“你们是归墟文明的收割者？“卫昭明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

“不，是播种者。“唐三轻点虚空，展现六千年前的播种场景：青铜巨舰在地球撒下文明种子，埃及、玛雅、三星堆是三个对照实验组，“但周天子意外截获了青铜舰，用九鼎封印了母巢核心。“

基因池突然翻涌。大禹九鼎从池底升起，鼎身上的虫洞纹路突然活过来，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洞。卫昭明感到手中陌刀在哀鸣，刀刃上的传国玉玺碎片正在被归墟核心吸引。

“知道为何选择华夏文明做宿主吗？“唐三将刘邦的大脑按进三角核心，“因为你们有最完美的自毁基因——从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开始，就注定成为母巢最好的培养皿。“

卫昭明突然笑了。他松开陌刀，任凭武器被归墟核心吞噬：“但你们低估了自毁的另一种形式...“

九节杖突然从他脊椎抽出，杖身裹挟着脊髓神经刺入基因池。那些承载文明记忆的碱基对突然变异，二十四史的文字化作食人鱼群，开始啃食青铜管道。

“你疯了？！“唐三首次露出惊容，“摧毁母巢等于抹杀所有平行时空！“

“不。“卫昭明撕开胸膛，露出跳动的人皇之心，“我们找到了新的载体。“

人皇之心的光芒中，浮现出震撼场景：

焚书坑深处，张角用最后的法力将《太平要术》刻入基因链；赤壁焦土下，诸葛亮在七星灯阵中编写文明备份程序；母巢爆炸瞬间，霍雨浩将监察司数据库注入天梦冰蚕...

无数个时空的华夏英魂正在青铜管道外集结。他们的执念汇聚成量子洪流，在归墟核心表面烧出灼目铭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不可能！“唐三的虚影开始闪烁，“次级文明怎能突破归墟防火墙？！“

卫昭明伸手抓住三角核心。他的血肉在接触瞬间碳化，露出底下流淌着《诗经》《楚辞》的青铜骨骼：“因为我们是盘古的癌细胞啊！“

九鼎突然共鸣。大禹量天尺从鼎内飞出，与九节杖融合成文明之刃。卫昭明挥出开天辟地的一击，刃光中浮现出：

仰韶先民在陶罐刻下第一个符号、仓颉造字时惊落的粟米、孔子周游列车的车辙印、张衡地动仪上的青铜蟾蜍...所有文明印记化作弑神代码，刺入归墟核心。

当青铜太阳在基因深渊爆炸时，卫昭明听到了宇宙的啼哭。他漂浮在文明残骸间，看着归墟核心裂解成十二块青铜碑，碑文用不同古文字重复着同一句话：

**「检测到宿主文明突破限制器，实验终止」**

银龙王的逆鳞突然发烫。卫昭明循着感应望去，发现古月娜的龙魂正在某块青铜碑上闪烁。当他触碰碑文时，浩瀚星图涌入脑海——那是没有被青铜管道污染的纯净宇宙。

“该去播种了。“他轻抚碑文上虞姬残留的指痕，“用归墟的火种，点燃真正的文明。“

九节杖最后一次绽放光芒。卫昭明看到无数时空泡从杖头飘出，每个泡影里都有一个自己在行动：有的在教导仰韶先民改进陶窑，有的帮周公完善礼乐，有的与墨子共同研发非攻机关...

而在最明亮的时空泡里，少年霍雨浩正在未建成的传灵塔前徘徊。卫昭明的投影落在他身后，将九节杖轻轻插入地面：“监察司第七条例是什么？“

“守护文明的可能性。“霍雨浩下意识回答，突然震惊转身，“你是谁？！“

卫昭明笑着消散在晨光中。在他最后的目光所及处，青铜化的地球正在褪去外壳，露出一颗跳动的翡翠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