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揽风
“咚……”
一刻钟后，晨钟撞响，隋逸退出炼气冥想，站起身，舒展四肢。
肩上，早已没了大橘身影。
许是往山顶深处兀自游玩去了。
隋逸放松神念，长舒浊气。
整个人在黑白水雾的滋补下，精气神足。
从日出到晨钟撞响，隋逸一直在脑海里不断模拟大橘的步法和身形。
一次又一次代入模拟，熟悉『揽风』的细节要点，只差真正开始自我操练。
回了道观，一如既往开始做杂活，取肉吃肉。
他在隐蔽山洞口悄然布下的痕迹，依旧保存完好。
将近五十天的取用，野猪肉已食用过半。
隋逸如今担心的是那个青袍内门大师兄。
未死，但也没有回道观，因为山洞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第二个人进入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比较浓的腥臊气味，现在已经很淡很淡了。
不仅肉质依然鲜红不腐，而且口感还更好了！
这更加说明山洞确实被人精心布置过。
白天，在忙碌中度过。
夜渐深。
杂役通厢卧房内，鼾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隋逸悄然起床，无声出了卧房，很快来到竹林深处。
于崖畔站定，抬头扫了眼葱郁枝叶，不见大橘魅影。
‘乾坤天地亦有呼吸……’
大局的话语如一方巨石砸落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隋逸闭眼，静心，凝神，起念。
体内水珠翻腾不止，水雾氤氲不息。
控制水雾均匀分布全身，隋逸挺拔静立，调整呼吸，气息变得绵长有韵律。
通体轻盈放松，每个毛孔都好似活了过来，随着周遭气息的细微流动一开一合，感应大橘口中的“天地呼吸。”
渐渐地。
竹林、道观、山崖、紫阳峰、云霞山脉、缥缈夜空，在脑海中得以具象。
隋逸从内视己身，倏然变成广瞰乾坤！
这刹那，人身小天地与广袤大乾坤，顺应相接！
神魂清明如洗，天地间每息每动尽览于心。
隋逸福如心至，踏步而出。
迟缓身形随着难以捉摸的脚步，渐渐变得灵活利落。
月明星稀，崖畔竹林，有少年脚踏幽影，拔身揽风！
……
隋逸闪展腾挪，身无定形，蹬踏奔移……孜孜不倦地习练着。
到最后，无论是迅猛蹬地、极速变向挪移，或是腾空闪转，皆有一种将天地气息流动揽用于周身的玄妙。
到最后，他移动中的身形完全与方圆三丈之内的天地气息相契合。
每次移形换位均带出极其微弱的空间气流，且这些气流所赴方位，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你……入门了？！”
熟悉的悦耳声自身后上方响起：“一天？”
左肩微沉，橘黄身影闯进眼角余光。
“是顾荃姑娘教得好！”
隋逸语气真诚，特意说出大橘家族真名，强调【逍遥】身法为其祖传家学的同时，真心道谢。
忽地，身前丈许处有橘色虚影闪烁。
隋逸视线捕捉过去，大橘已然端坐细竹梢上。
这次，隋逸并无到肩头变轻的感觉。
‘好隐蔽的闪移！这是『无影』还是『无痕』？’
隋逸暗暗惊叹，对【逍遥】身法愈发期待。
“小道士，你是我见过的悟性最强之人！”大橘深深凝视隋逸，良久才继续开口道：
“入门基础最为重要，需要夯实牢固，才能循序渐进后面的境界，继续熟练吧，等你可以做到抬腿即可感应气息流动，踏步便可揽风的时候，我再教……不对，我再演示你『御风』步法。”
隋逸点头，目送大橘闪跃消失在头顶林梢。
飘逸灵动的身姿刻印脑海，隋逸笑着收回目光，再度开始修练。
近两月以来，他多次打破极限，肉身机能素质已经达到了惊人强度。
但这期间，除了最开始的身体极限和水珠蕴产雾气的极限测试，隋逸每次炼体都由水雾全程沁润滋补。
‘是时候再次提升修炼强度了！’
隋逸活动放松四肢百骸，心念操控水珠停住翻腾旋转。
黑白水雾不再从水珠内逸出，全身各处剩余雾气也缓缓被血肉筋骨吸收。
从此刻开始，隋逸要在炼体过程中纯靠肉身支撑，直至极限！
脑海里不断闪烁出前世看过的武术拳招和搏击动作。
隋逸踏步横移！
全身负重两百余斤，配合『揽风』步出拳不停……直至全身各处乏痛脱力，彻底到达极限，才以神念，重新控制水珠转动，牵引黑白雾气行游润补。
这一练，又是半月。
隋逸的肉身极限再度拔高一大截！
如今，即便全程不用黑白水雾润补，他也能做到身负两百余斤负重，持续半个时辰做完五百多个反手引体向上！
标准俯卧撑更是能完成一千两百个之多！
期间，隋逸预见性地提前割下足百斤的野猪肉，利用杂务便利偷藏在道观以及后山各处。
不能再从那隐蔽山洞内取肉，太危险。
至于烹食地点，则换成了后山西面清潭后方的乱石隐蔽处。
防的就是那跳崖青袍伤愈归来，在山洞内蹲守自己。
两天后，果真在观内正殿看到了那人。
还有一件令隋逸在意的事情，便是那外出多日的唯一亲传女弟子回观了！
最重要的是，白袍女弟子回观后，竟对其师尊羊妖观主的召唤置若罔闻，拒不前往。
自己这边，白袍冉三香并没有主动联系；
而大橘依旧是，日不见影踪，夜陪同练功。
…………
“明日春测，不知这次内门弟子名额具体是多少，修为要求又是什么？”
“不清楚，估计应该不超过三个吧，唉……我昨天才堪堪步入炼气期，根本没希望，唉……”
杂役通厢卧房内，一众杂役弟子就明天的春测热议不停，久久不曾睡去。
隋逸瞥了眼此刻仍在打坐炼气的铁柱，闭上眼在脑海中预想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法。
直到后半夜，大橘悄悄摸到床上，团睡在隋逸左侧腋窝。
隋逸念起，水雾以非常匀缓地速度开始行游全身。
大橘吸了吸鼻子，舒服眯起眼拱了拱隋逸胸膛，贴着他重新伏下小脑袋。
一人一猫沉沉睡去。
翌日，惊蛰时节。
隋逸天不亮就爬起来，悄然到西面后山清潭旁的隐蔽石缝处。
食肉！
今天，他必须保证自己体内有充沛的黑白雾气。
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凶险！
晨馔过后，隋逸同一众杂役弟子前往正殿大院，参加春测。
寻了个空蒲团盘腿而坐，隋逸悄然看向前方。
与往日早课相同，从前往后，依次排列的是白袍亲传，青袍内门，灰袍杂役。
不同的是，亲传弟子从之前的四人变成了五人。
按照资历修为高低，从右向左依次落座。
他们正前方三丈外，为一方两丈见方的平整石台。
石台中央鼎立了一方半人高的铜制香炉。
香炉内插有三支手臂长短、拇指粗细的燃香，淡淡紫烟成缕，笔直缓升，风过不晃，有些玄异。
香炉后方丈余处，盘坐两人。
一老一壮，正是观主紫阳道人和两月前到访的福主善人。
此时的农夫壮汉通体洁净，披紫金道袍，正身盘坐，双手掐子午诀，瞳孔精光外溢，环视众人。
如果不是那阴沉如雷云般的面色，还真就一副得道高人风姿。
隋逸眼观鼻鼻观心，悄然避开猪妖的审视目光。
待那猪妖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隋逸才半眯起眼，看向五名白袍。
冉三香排第三，静坐中间，不太起眼。
隋逸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移向最左侧那位初次见到的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