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阿弥陀佛？
废土之上，热浪涌动。
或许其实并不热，只是太过干燥，而且空气中充满随风散播的锈渣。这些锈如同无数看不到的小刀片，或者在空气中游动的仙人掌刺，全方位无死角地刺激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随着每一次呼吸进入口中剜过呼吸道。
脚下的地面乍看是平坦的，细看之下，其实地表覆盖的全是边缘锋利的小石子，小石子里还夹杂着无数生锈的、尖锐的金属颗粒，大地的锈色就是来源于它们。走在上面，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石子在戳刺自己的脚底板，难怪所有末日战士都穿着夸张的厚底鞋。
新人里有几个人包的很严实，比如一个穿连体紧身衣和硬底鞋的奇怪女人，还有穿着全身板甲的骑士装男人，而有些人可就不那么走运了。那个叫阿达木的兽皮蓑衣男是光着脚的，走了几百米后脚底已经鲜血淋漓，全靠着乔托许诺的渺茫希望拼着毅力往前走。还有那个叫服部加奈子的女忍者，她虽然全身包着黑色的忍者服，但衣服材质太过轻薄，边走边难受地在身上抓来挠去，看得人心疼。
当然，衣服穿得再严实，也挡不住锈风对呼吸道的侵蚀，光用衣物遮住口鼻收效甚微，有的人走着走着甚至突然跪到地上干呕，咳出来的口水和喉咙出的血都染了一层骇人的锈色。
在这之中，黎夜不紧不慢地背着秋寐行走。
周围人的境遇让他揪心，但还是那句话——黎夜的乐于助人永远是建立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上，他没办法让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们摆脱锈风侵蚀的痛苦，反倒是乔托这个废土军阀绝对掌握着抵抗锈蚀的关键技术，不然也不可能让那么多甘心为他卖命。对于除黎夜之外的人来说，乖乖照乔托说的做反而是最好选择。
“喂，你……”
秋寐忽然出声了，她的头离他的耳朵很近，能闻到美少女宛若幽兰的吐息——才怪，她和他一样连着几天没刷牙，嘴里都有股怪味。
“怎么了？你伤口还是很痛？”
“我……不怕痛……咳……但是……这伤……很奇怪……就像有好多蚂蚁在伤口里啃……”
“……好形象的比喻，我都开始难受了。”
黎夜虽然嘴上在吐槽，但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向乔托讨要医药了。他想知道离开赤锖湾的方法，他想知道废土上“锈”的秘密，他想知道杀了丁鹏的锈斑骑士的情报，他想知道废土之外是什么，他想帮秋寐争取医疗保障，他想知道眼中的虫从何而来，他想知道神父是谁……这一切都得从和乔托加深关系开始。在孤儿院的时候一切都是谜团，出了孤儿院还是遍地谜团，无时无刻不让人如坠五里雾中。
目前最大的谜团大概是锈斑骑士，那时候它分明是要一炮轰死黎夜，却突然收手离开，原因不明。
“咳……咳咳咳……”
“忍一忍，这帮人肯定有医药，不然没法在废土上撑这么久，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到。”
“没让你帮我！！！你——我——啧！”
啪！
黎夜扭头一看，秋寐居然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有自虐倾向？”
“你明明是为我好……我却闹别扭不领情……我都觉得我欠揍……”
“……那你领情不就好了？”
“我！！！不配！！！受人照顾！！！！更不配！！接受！！！别人的好意！你不用觉得你欠了我什么！！！！我根本就——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都咳出锈渣了，乖乖闭嘴吧，大喊大叫的话伤会加重的。”
“呜……”
“你睡会吧，精神太差了。”
“我不能睡！！！！”
这突然的大吼差点击穿他的耳膜，也不知道又踩到她什么雷了。
“在孤儿院里你也这么说，为什么不能睡？”
“总之……咳……就是不能睡……”
“随你便吧……”
“……”
“……”
“……”
“……”
“……说会话吧，免得，我睡着……”
“……行吧，你想聊就聊，但注意嗓子。”
“你，为什么……咳……要救那个女的？”
“顺手帮一把罢了，救她的风险在可控范围内，而且还能引起乔托注意。”就算当时犯傻冲向乔托的不是璃忆雨那个美少女，而是别人，黎夜大概也会救的……吧？大概吧？呃……会救还是不救呢？他难道真是起了色心？但是想象一下，假如玩rpg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看上去很好拿捏的白毛美少女，谁能忍得住不试着触发她剧情呢？
“咳……你就不怕……咳……那个大只佬想连你也一起罚？”
“如果他听了手下的报告，肯定会意识到孤儿院是被我们干掉的，一旦意识到我们能提供的价值，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如果他……咳……觉得我们有威胁……想直接下杀手呢？”
“他决心杀的话早就杀了，他就是想看我们的后续表现再做决定。”
“那倒也是……咳咳咳……”
“……”
“……”
“……”
“……黎夜，你怎么看？”
“看什么？”
“这个……呃……‘世界’……”
“还能怎么看？乔托这伙人管我们叫‘流放者’，很多人都提到了‘神’什么的，而且这里的一切都违和感满满，近未来风的末世废土上耸立着一战风的孤儿院和魔幻风的法师塔，再看看和我们一批被抓来的那些怪人一个个都什么鬼打扮……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吧？”
“…………”
秋寐沉默片刻，似在思索，然后——
“咳咳……也就是说……这里果然没有‘修真’一说……咳……除了那个穿着超土古装的女的……咳……你和其他人全都不是修真者？你们……咳咳……老家没有修真的概念？”
“………………啊？”
等等，这说法听着有点……奇怪？
“那个叫璃忆雨的，打扮不就是标准的玄幻仙侠？也没啥土不土的吧？修真者不就该是这样？”
“都……咳咳……现代社会了……咳咳……除了修真大学那些……咳……自作清高的老学究，谁还……咳咳咳……打扮成那样……也就修真中专的精神小妹拍短视频会这么穿……咳……”
“………………Stop，你和那个古风小妹儿的修真界是一个修真界吗？”
“我咋知道有几个修真界……咳……而且你管我老家叫‘修真界’……咳咳咳……听着好奇怪……对我而言我家就是‘世界’而不是什么‘修真界’……”
“等等，所以你在老家是修真者？？？？？”
“也不算修真者吧……咳咳……我和他们不对付……”
“那你修的是什么？”
“看这个还不明白吗，蠢……”
秋寐不耐烦地晃了晃手腕上的白玉佛珠。
黎夜愣住了。
连脚步都停下了。
“啊？？啊？？？？？”
他这次是真绷不住了。
被阿瓦达克绑床上做人体改造时都没这么难绷过。
这咋看都和清心寡欲无缘的火爆身材，这超现代的地雷系浮夸打扮，这古怪别扭的脾气，打怪时二话不说就杀生，你特么居然说你是——
“你在惊讶什么……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秋寐碎碎念，黎夜又扭头看向她一直挂在腰上的长刀——黎夜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把戒刀！？
“我还以为这是地雷系的什么新时尚——”
“嘘……后面。”
“嗯？”
“那家伙，咳，跟上来了。”
黎夜扭头一看，一个单薄的身影失魂落魄地走在他们后面不远处。
是大受打击后宛如行尸走肉的璃忆雨。
大概是因为出身高贵吧，都这么失魂落魄了，走路仪态居然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端庄。
“哼……打扮得装模作样……一看就是修真985里出来的……”秋寐嘀咕道。
“你老家也有985……？”
“不行吗——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秋寐突然呛了一下，咳了一大口带锈的血！
“秋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