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铜印惊魂
临江城的雨，有种奇异的色彩。
带着陈年香灰的气味，每年雨季都会吸引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
林谨言撑着一把青竹伞，停在了一家名为文渊阁的古董店。
他随手将伞倚在门柱边，另一只手则指尖攒动轻抚着一枚小小铜印。
这枚铜印上方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獬豸，这里用栩栩如生不一定恰当，也许这就是一头生的也犹未可知。
铜印底部则是以道家天文篆写着“临江县城隍显佑伯印”几个大字。
城隍自古以来都是民间乃至官方的重要信仰，当今社会虽然讲究科学，但信仰依旧深入人心。
同时城隍也是华国神系的重要组成，分县、州、府，都四等，以铜、银、金、玉对应，有时还会以公、侯、伯、子、男等爵位相匹。
从印文不难看出，林谨言手中的城隍法印对应的应该是一位伯爵。
再观察仔细些的话就会发现，这枚铜印虽是铜质但却鎏金，虽是县城隍但地位却堪比于州。
华国的礼仪规制总是体现在一处处细节之上，这是周边蛮夷所不具备同时又羡慕嫉妒恨不能有的。
铜印是他三个月前在老城隍庙的废墟下刨出来的，当时被埋藏在地下的几道苍劲树根拥簇着，取印时树根断裂处还渗出似血的暗红汁液，在月光下凝成“正大光明“四个血红大字。
那诡异的场景至今依旧历历在目，让人不寒而栗。
“林先生，您的惊堂木到了。“
古董店的掌柜真名不详，诨名叫做李四，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不论是三教九流之人，还是五行八作之众见到都会尊称一声四爷。
但这四爷对林谨言恭敬的态度却令店铺中的伙计十分不解，同时对林谨言的身份也浮想联翩。
李四从檀木盒里取出一条七寸长的黄杨木，黄杨木上遍布着数道裂痕，里面渗着朱砂，黄底红文仿佛一张浑然天成的符文跃然欲出，“这是从龙虎山流出的旧物，据说曾是祖天师...“
李四话还没说完，林谨言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李四见状便赶紧止住话头，低眉的同时偷偷看向林谨言，见他并不是对自己生气，便放下心来，同时心中暗自嘀咕道，又有人要倒霉咯。
林谨言之所以眉头紧皱，倒不是嫌李四啰嗦，而是他手中的铜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烫了起来。
“咔嚓！”
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始纵勇者正是街对面不远处的圣灵典当行。
只见五个西装暴徒踹翻了一个算命老者的摊子。
领头青年颈间的克罗心十字架，泛着深幽的蓝光摄人心魄，他掐着瞎眼相师的脖子，皮鞋碾着地上的八卦镜愤愤道：
“老东西，敢用假东西骗我周家的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哼，骗了人不赶紧躲得远远的，竟然还敢在我周家的地盘晃悠，你是真他妈的胆肥！”其余四人亮着明晃晃的家伙，也跟着骂道。
“周少，要我说直接卸他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他们知道得罪我周家的下场！”
“大哥说得对，周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下，要我说直接弄死，以儆效尤，免得是个阿猫阿狗都想捋我周家的虎须。”
“是周家的人，赶紧走...”
街上正在闲逛的人看到这边的场景，急忙作鸟兽散，周家口碑可见一斑。
林谨言瞳孔微缩--在望气术的视野里，为首青年头顶翻涌的秽气已凝聚成一头四面恶鬼之相，更诡异的是他身后四个壮汉，每人的影子都生出三颗头颅，扭曲又邪恶。
“你先回去吧！”林谨言对着李四摆了摆手。
李四听到林谨言的话后连忙告罪一声，恭敬的将其送出门外，而后随手关上大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其动作之迅速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头子。
“掌柜的，这是...”
“嗨，真他娘的晦气，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掌柜李四啐了一口唾沫，骂咧咧的走进屋里，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连带着好奇心爆棚的伙计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江湖人之人鱼龙混杂，比如三教九流之辈，五花八门之众，三姑六婆之流。
但只要是江湖儿女，总归在人这一字的范畴内。
既然是人那就可以沟通，可以交流，可以权衡流弊，可以从中说和，可以拿捏，可以做小，即便是大家做过一场，明面上也会恪守江湖准则：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在江湖中混的久了就会发现，这不全是人的事，这他妈里面还有鬼！
林谨言在三个月前考古时偶然获得了一本奇书残卷名为《阴司考》，正是这本残卷让他获得了一门望气神通。
同时也浮现警告：天地大变，邪神复苏！@秽气化形者，皆为邪神傀儡！
看眼前的情形，这周家这几人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诊了，只是他们从哪里沾染了邪神。
“难道是圣灵教勾搭上邪神？！”林谨言心中思索着。
“周...周...周少...我哪敢骗您啊...”瞎眼相师艰难的吐着词说道。
“哼！”
青年冷哼一声，将老头重重扔到地上，然后捡起散落在一旁的破罗盘，狠狠砸在老者身上，痛骂道：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传承了几百年的师门法器？还特么法宝有灵，来来来，你给我叫它一声，它要是能动一下，老子今天就放过你，它要是不动，哼哼，今天就送你去见祖师，到时你好好问一下，究竟有没有灵。”
老者被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道：
“周少，这罗盘真的是我师门传下来，据说还和城隍爷有联系，再说了，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周家，欺骗周少您呀。”
“妈的，还他妈嘴硬。”
一旁的壮汉喽啰，拿起手中的匕首，骂骂咧咧的向着老者捅去。
念及于此，林谨言只得暂时按下心中所思，大呼一声道：
“住手！“
说罢便抄起青竹伞冲入雨幕之中。
听到声音的周少转过身来，见冲上来的是林谨言，清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笑，顺手拎着袖口滑出的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冷冷道：
“哟，这不是地方志办公室的林大才子吗？怎么？想管我周斌的闲事？“
林谨言将手中的青竹伞一挥，原本撑开的伞骤然紧缩，化作一道闪电般的青光。
“我今天还真就是管了，周公子能奈我何？”
林谨言将伞尖抵住周斌的咽喉，伞骨阴文在雨中泛起幽幽青光，同样冷冷道。
突然，
老者身旁摔在地上的青铜罗盘疯狂颤抖起来起来，指针死死指向林谨言，城隍法印上，一道黑光闪过，笼罩于周斌与四个恶徒之上。
在林谨言的视野中，被黑光笼罩的五人身上开始浮出一层细密水珠--这是《阴司考》记载的“鬼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