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奈何本人没文化
见王建业这么上道，陈玉玲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王建业跟着大家往外走，不经意间回头，却瞧见冯猛还坐在原位，专注地整理着笔记，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
不禁纳闷，这是不打算去吃饭吗？难道是要减肥？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这年月减哪门子的肥啊。
好奇心驱使下，他开口问道：“冯技术员，你不一起去吃饭吗？”
冯猛没有抬头：“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忙完，我让人帮我带饭了。”
“这样啊，那行吧。”王建业没再多问，加快脚步，追上了陈玉玲等人。
陈玉玲一边往外走，一边转头看向他，随口问道：“小王技术员，你老家是哪儿的呀？”
王建业如实答道：“陈姐，我老家是大屯公社的。”
陈玉玲回忆一下：“哟，那离咱们一汽厂可挺近呐，不到二十里地。以后你回家就方便多了，想家了随时都能回去看看。”
王建业点头道：“我打算这个周末就回趟家。我这刚毕业，就坐车来一汽厂报到，好久没见家人了，得回去看看。”
一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办公楼。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天空澄澈得一尘不染，温暖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惬意，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旷神怡。
陈玉玲舒展身姿，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心情愉悦：“这天可真蓝，云也真白啊！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是啊，这样的好天气，让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王建业也不禁发出同样的感叹，奈何本人没文化，拽不了什么词。
罗工双手背负在身后，仰头望着天空，随口吟诵道：“碧天如水，一洗秋容净。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王建业竖起大拇指，敬佩道：“罗工，您这出口就是诗，好文采！”
罗工转过头，看垃圾似的瞥他一眼，不紧不慢道：“首先，我吟的这两句是词，可不是诗。
其次，‘碧天如水，一洗秋容净’是向子諲的词，‘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则是辛弃疾的。
你要是有空，多读些诗词吧，对你有好处。”
说完，便汇入人流，继续朝着食堂走去。
王建业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脸上一阵发烫，他刚才是不是在鄙视我？
陈玉玲笑意盈盈，抬手轻轻拍了拍王建业的肩膀，调侃道：“想拍罗工的马屁，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小王技术员，你还得再练练。”
这……技术员之间正常交流，能叫拍马屁吗？
王建业一听这话，额头上隐隐鼓起青筋，急忙想要开口辩驳。
可陈玉玲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扭腰，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去。
王建业只好迅速追上。
食堂里面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尽是身着清一色靛蓝色工装的工人，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王建业跟在陈玉玲等人身后，打好饭菜，寻了一处空桌，坐下来准备用餐。
他的饭盒里，一份红烧土豆、一份炒丝瓜，还有两个馒头。
土豆里零星点缀着些许肉末，比起清炒丝瓜，味道自然是略胜一筹，可到底是大锅菜，也不过是勉强填饱肚子罢了。
吃着吃着，王建业只觉口中寡淡，心中突然一动，便试探着向罗工问道：“罗工，厂里没给您安排小灶吗？”
要是有小灶，说不定他还能跟着沾沾光。
罗工不紧不慢，咬了一口馒头，又夹起一筷子菜，细细咀嚼，咽下之后，才缓缓开口：“有，不过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王建业一脸不解，心中满是惋惜。
罗工神色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咱们知识分子，本就该和工人们同甘共苦，打成一片，怎么能搞特殊化呢？小王同志，你的思想境界有待提高啊”
“……有道理。”
王建业被罗工说得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赶忙低下头，专心吃饭，不敢再多言语。
不经意间，他向左一瞥，发现邻桌不知何时坐下了两位年轻女同志。
其中一位皮肤白皙如雪，扎着齐肩的双马尾小辫，眉眼清秀，活脱脱就是高中校园里清纯校花的模样。
只是那胸前略显平坦，稍稍有些美中不足。
此刻，她正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仓鼠，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饭菜，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王建业一时看入了神，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眼，心里甚至涌起一股冲动，好想伸手去戳一戳她那圆滚滚的腮帮子。
“铛铛铛！”
忽然，一阵筷子敲击饭盒的声响传来，瞬间将王建业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过神，就看见陈玉玲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幽幽说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吗？”王建业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发现并没有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调侃了。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还学着罗工的样子，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莫怪莫怪。”
罗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用典不对。”
王建业一愣：“那应该怎么说？”
罗工神色冷淡，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缓缓念道：“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嗯……”
王建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问：“什么意思？”
陈玉玲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提醒道：“那位女同志，是罗工的闺女，罗诗琪。”
“哦——”
王建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罗工在拐弯抹角地嘲讽自己呢。
要是没点文化底蕴，还真听不出弦外之音。
这个世界对理科生恶意这么大的吗，理工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王建业气抖冷！
罗诗琪模样清纯，气质出众，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那些来打饭的男同志，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打转，流连忘返。
而女同志们看向她的眼神里，则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可罗诗琪却仿佛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始终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饭。
不远处，有几个男同志正在起哄，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
其中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同志，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坐到了罗诗琪旁边的座位上。
还不忘挑衅地朝那几个起哄的男同志看一眼，仿佛在炫耀：“怎么样，我厉害吧！”
那几个男同志见状，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眼底有些崇拜。
“罗诗琪同志你好，我是二车间的张德，能在食堂碰到你，我特别高兴。”张德心里七上八下的，鼓起勇气搭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