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塔初醒

青冥天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林陌攥着被冷汗浸透的衣角站在玄铁方碑前。九丈高的碑身刻满历代林家天骄的名字，最顶端「林青阳」三个字泛着鎏金光泽——那位三百年前突破第五天域的传奇，此刻正化作镇压族运的图腾。

“下一个，林陌！“

执事长老的冷喝让少年浑身一颤。他迎着无数戏谑的目光走向祭坛，青石板在脚下泛起水波纹路。这是林家独有的测灵阵，能照见修士最本源的气海。

三长老枯瘦如鹰爪的手扣住他腕脉时，林陌闻到一股腐木气息。老人指尖亮起幽绿的木灵纹，细如蛛丝的木灵气顺着经脉直刺气海。

“放松灵台。“沙哑的声音像钝刀刮骨，“让老夫看看...“

测灵晶石突然爆出刺耳鸣响，原本应该映照灵纹的光幕却泛起浑浊的灰雾。观礼席传来压抑的笑声，林陌看见族弟林轩指尖跃动的赤红火苗，三品烈焰灵纹在少年掌心凝成莲花形状。

“气海如荒漠，灵脉似枯藤。“三长老甩开他的手腕，袖袍带起的罡风掀飞案上茶盏，“十七岁还未凝聚本命灵纹，真是林家之耻！“

青铜香炉腾起的烟柱突然扭曲，林陌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知道那是「观礼」的宗族长老们在用神识探查，那些无形的触须正粗暴地翻搅他的识海。

“下月初九就是天梯大会。“三长老屈指弹落袖口茶渍，“若再不能破境，就去寒铁矿脉当监工。“

演武场忽然卷起狂风，林陌一个踉跄撞在测灵晶石上。后颈传来火辣辣的疼，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林轩用火灵纹凝成的鞭影——这是林家默许的规矩，废物合该被践踏。

东院的厢房永远泛着霉味，林陌瘫坐在褪色的蒲团上。窗棂外斜插的桃枝是他去年种的，此刻却在青冥天特有的酸雨中耷拉着花苞。母亲临终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等桃花开满九十九朵，就去坠星渊...“

胸口突然传来灼痛，仿佛有人把烧红的铁签插进丹田。林陌蜷缩着撞翻案几，墨汁泼洒在墙面星象图上。这是他三年来临摹的第九幅《周天星辰变》，此刻被泼溅的墨迹竟诡异地流动起来。

剧痛来自气海深处。十七年沉寂如死水的丹田此刻翻涌着漆黑雾气，九层黑塔虚影在漩涡中浮现。塔檐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暗金锁链绷紧时发出的声响，像极了远古巨兽磨牙。

“三千年...“沙哑的声音震得识海生疼，“居然被个气海枯竭的小子唤醒。“

林陌的视野开始扭曲，他看到黑塔第一层的窗棂亮起幽蓝火光。锁链崩断的刹那，有冰冷的手指按在他眉心，磅礴信息流如决堤洪水般涌入。

《大衍星诀·卷一》——吞星纳月，炼化周天。以身为炉，以魂为引...

“用十年阳寿换前三重功法。“那声音带着戏谑，“这买卖可比你当矿工划算。“

窗外雷声轰鸣，青冥天亘古不变的铅云裂开缝隙。林陌忽然想起测灵阵中的异象，当时三长老的木灵气刺入气海时，似乎被某种存在吞噬了。

“你能遮掩我的气海？“少年攥紧衣襟，喉间泛起血腥味。

黑塔中的存在发出低沉笑声，林陌看到自己掌心浮现出细密的星纹。这些银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皮肤，最后在虎口处凝成残缺的月牙印记。

“那些蠢货看到的，不过是我编织的幻象。“随着话音，林陌气海突然亮起璀璨星光，原本枯竭的丹田化作旋转的星云，“真正的《大衍星诀》，可是要吞吃天域法则的。“

瓦片突然传来细碎响动，林陌猛地抬头。房梁上倒垂下一张惨白的脸——是负责监视东院的影卫，此刻那人瞳孔扩散，七窍渗出黑血，显然是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了魂魄。

“第一个祭品。“黑塔中的声音餍足地叹息，“虽然灵力低微，倒也勉强能开半刻通道。“

林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到影卫尸体化作飞灰，一缕黑气被吸入自己丹田。星云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竟在气海上空凝出三枚银色道纹。

“现在你有三天时间。“那声音突然变得缥缈，“去找续命的九转还阳草，或者等寿元耗尽变成干尸。“

雷光劈开夜幕的瞬间，林陌瞥见墙面星象图正在发光。被墨汁污染的地方浮现出暗金色脉络，这分明是母亲反复叮嘱不可示人的《天域堪舆图》！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爆响，少年颤抖的手指抚过星图某处。坠星渊的标记正在发烫，旁边浮现出小篆注释：天域裂隙，有星陨如雨。

胸口忽然一凉，贴身佩戴的星辰吊坠自动浮起。鸽卵大小的陨铁核心渗出蓝光，在林陌惊愕的注视下，吊坠竟化作流光没入星图。墙面荡开涟漪，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星光门户赫然显现。

“有趣...“黑塔中的存在喃喃自语，“太虚星宫的接引阵，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林陌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最后时刻眼中却盛满恐惧：“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到你的气海...“

惊雷炸响，星光门户突然产生强大吸力。林陌在坠入虚无前最后看到的，是桃枝上第九十九朵桃花在雨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