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周边没有他身影
两分钟的拥抱,很短很短,我们默契地松开手,面对面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里夹杂着泪光,我有所察觉地湿了眼眶,他抿了抿唇,挤出一抹笑,“嗯,知幸,晚安。”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步子很快,我发出试探,放大声音对他说:“陈桁时,明天见!”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澡,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入睡,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清楚是来自于谁的,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会浮现出他的名字——陈桁时。
他到底接到了谁的电话,收到了什么短信内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舍、茫然和妥协,为什么没有说“再见”,而是说“晚安”,我说“明天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回应。
“那家这几天吵得很凶啊,每次路过我都不敢靠近,生怕波及到我。虽然夫妻之间免不了磕碰,但这也太严重了些,听说他们家有个儿子,有几次见他半夜跑出来,那手臂上都是淤青和血痕。”
“是啊,最恐怖的就是还能听见惨叫声,跟物业投诉过好几次了,都没有用,真受够了,我家孩子不上学不休息啊?再这样下去真要搬家了!”
“看来是他自己有问题吧,真是疯子,赶紧离远点儿,他们家人都很奇怪,老婆不出门买菜添置生活用品,儿子常常大半夜跑出家门……”
旁边单元楼里的阿姨边往外走边说着什么,我听了个大概,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陈桁时的“身上”。
陈桁时请了事假,没有来上学,而且是长期事假,大概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据说是他家里出了状况,他作为独生子要留家陪同。这个理由和他昨天的表情不符,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但还是发了信息过去慰问。
【陈桁时,你家里人情况怎么样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哦。】
半天过去我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平时几分钟就回了,想打电话过去,又觉得不能打扰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见过陈桁时,不仅如此,他也没有再回复过我的消息,周边没有他的身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该说不习惯吗?那倒没有,像是意料之中的。我平静得有些过头了,不会主动提起他,也不会刻意回避关于他的问题。
我和佳佳周末出去逛街,她挽着我的手,问起陈桁时,“知幸,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月多了,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我不假思索。
我心里没底,偶尔会有种心慌的感觉,业主群里不时地会有业主发出抗议,安静了一段时间又继续议论纷纷,我总觉得,会不会和陈桁时他们家有关。
上学期间,有一回我听见关于他的消息,是在将作业本送到办公室里,从老师接电话回复的话中听到的,他说:“陈桁时同学的家长啊,麻烦您先不要这么冲动嘛,这陈桁时才刚上学没多久,这时候无理由地就要退学也太不应该了。”
“什么?谈恋爱?绝对没有这回事。”
“这不管怎么样,孩子还是要继续读书的啊,请问您是否询问过他的意见呢?哎……”
老师无奈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颇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抬手捏了捏鼻梁,隔壁桌的老师深表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老程啊,碰到无理取闹的家长确实很让人头疼啊。”
“这孩子好端端的就要退学,想必连知情权都没有,更荒唐的是什么?他家长说他谈了恋爱,影响了学习,导致英语演讲竞赛才拿了个第二名,这陈桁时都没有成绩下降的时候,谈恋爱这事儿更是空穴来风,现在的家长啊,真是越来越会脑补了。”程老师气得右手背直拍左掌心,很为陈桁时感到不值。
“这么相信这孩子?”
说到这里,程老师有些得意,“那是,我每一个孩子都很相信。”
谈恋爱?和谁?陈桁时有和其他女孩走得很近吗?我认真地在脑海中搜索,结果“显示”查无此人。而且问题居然严重到要退学?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去他家里看看情况,可是我答应过他,不过问他家里的事情,更不会去查他的详细家庭地址。好像不该坐以待毙等待他的出现,好像又只能像这样等待着他的出现。
一个月后,一个不寻常的午后,瓢泼大雨说来就来,家里的感冒药没有了,需要再备一些以防万一。我被妈妈叫出去买药,撑着一把并不好看的雨伞,我穿着旧拖鞋,小心地在雨里穿梭着,裤子还是难逃被打湿的命运,我低头看着,不禁叹了口气。
眼前的药店亮着亮度极高的LED灯,宛若为这沉闷的天,打开了一条通道。我收了伞便顺手放进收伞区,走进去和店员姐姐说了我需要的药,很快就付了款,我正要走,这时又进来了一个人,他没有带伞,神色慌张地跑到门口——我们视线相对,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把湿了的头发撩到头顶,略过我,去买他需要的药。
蠢耶,有伞不带可恶,没有伞不买更可恶,这么大的雨,也不怕感冒了这家伙。
我在心里吐槽他,脚步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停留在那里,想等他一起走。
他一买好就要跑着回去,我急忙拉住他,他盯着我,语气很重,“松手。”
受到刺激似的,我咬着下唇里的肉,和他杠上了,“不要!大不了你把我推开我摔倒淋雨。”
“我哪舍得。”他偏过头去,不自在地和我保持距离。
我追过去看他的脸,故意问道,“怕我纠缠你?”
“不是,没有。”
“我只是想送你一趟,没别的意思。”
我们俩的高度不匹配,我打伞需要多加注意才不会碰到他的头,大概是知道这点,他在答应后就把伞接了过来,向我这边倾斜了大半。
我覆上他的手,把伞举正,“你不用管我,自己都那么湿了。”
“你体质差,生病很难好。”他边说边把伞倾斜。
他的衣服都已经湿到成了贴身的了,身材曲线隐约暴露在眼前,感觉衣服脱下来一捏就能挤出一堆水,好多话想问,可我没问出口。
看他没什么心情回复我的样子,我识相地闭上嘴巴,这条路真短,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药店怎么就这么近呢,平时也没觉得过啊。
陈桁时把我送到楼下就要离开,我想拦住他,问问他近况如何,问问他能不能等等我,这么一点相处时间根本不够,可是到关键时刻我总掉链子,我只知道攥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请求他,“能不能等等我……我很快就会下来的。”我还胡乱说了一通,不知道有没有逻辑,有没有说明的话。
我听到他妥协地叹了口气,“去吧,我等你。”
“真的?”
“你对我说想见我,想陪着我,我拒绝不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说出来了,既然胆子都大了,那就再勇敢一点,我拉住他的手,带他进去,“看着我下来,约定好了哦,不许走。”
“还有,”我上了楼梯才敢说,“下次雨天穿件外套,身材那么好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用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表达我迟来的羞涩。
下来的时候我特地给他拿了件爸爸的外套,已经征得同意了,他说身上湿不愿意穿,怕弄脏,我一气之下直接给他穿上,“不许拒绝。”
他看着我的眼睛,试探地问:“怕我……”
“对啦!怕、怕你着凉,所以快点带我走啦。”
他本来要牵我,意识到什么,让我拉着衣角,要我猜的话,应该不是怕不合适什么的,他平时牵我手可没有半点犹豫,因为手凉吧,淋了那么多雨。
终于知道了他家的地址,也终于进了他家,知道了全貌——少了点温馨,这是我的第一感受。他随手搁下袋子,也没和我说我该坐哪儿,我就傻傻地跟着他走,走到他房间,跟着他进去,然后帮他关上门。
如果我知道他要干嘛,我绝对,绝对会事先回避一下。陈桁时像忘记了我的存在,自顾自地脱掉上衣,从衣柜里拿衣服,我本想着说就看到个背影,我近视也看不太清,没什么关系,直到他转过身正对着我,我看到他眼里的错愕,突然间就看得很清楚了。
我眼神乱飘,后退几步尴尬地笑笑,“那个……我……我不知道坐哪里……还有就是,我近视,你放心,我什么都看不清的。”
“闭眼,我要出去了。”
“啊好,好好……”我挪到一边,捂着眼睛。
他故意走近我,趁着我眼睛看不见就肆意妄为,凑近我耳畔吹气,我躲了一下,耳根和脸颊不住地发烫,我觉得热,听见他轻笑,说出的话暧昧不明,“去床上躺着,一会儿出来让你好好欣赏一下。”
“哦……哦……”
我没反应过来,待到关门声响起,我才灰溜溜地跑到床上去。脑海里回想起他的话,我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恼怒地捶他的床。他的床铺的很整齐,我钻进被子里,嗅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他老是喜欢开玩笑,所以我对他的话没有太在意,他也就是偶尔用这种暧昧话逗逗我,懒得理他。
陈桁时洗澡很快,他在浴室吹干了头发才进门,我躺在床上玩手机,闻声看他一眼,继续百无聊赖地刷视频,他坐到床边,垂眸看我,“帮我个忙。”
“说。”
他手里拿了个医药箱,在我旁边拍了拍,“受了点伤,帮我上一下药?”
“啊?受伤了?哪儿?严不严重?”我迅速把手机抛到一边,我掀开他的衣袖,看到肩上的骨头处有淤青,心急之下,不知不觉我就贴到他身上去了,从衣领掀开一角认真仔细地打量他的后颈和后背,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我动作轻柔地指了几个后背的位置,向他确认伤口,他就回答了一个字,接着把从下指到上的我扒拉下来。
他握住我的手,摩挲着,“不是很严重,你自己看吧。”
他毫不避讳地脱了上衣,我对其他的没有兴趣,所以一下就注意到了伤口,凌乱的,交叉的,新的叠旧的,血肉模糊的……尤其是腹肌上的那一道,不知道被什么刮的,此刻往外溢血,可能因为他刚洗完澡,变得有点可怖,感觉肉好像要腐烂了一般。
我的食指在那道伤口旁滑了一下,听见他倒吸了口凉气,我焦急地看他,难掩心疼。他这时都还在想办法逗我笑,他引着我的手到腹肌上,“别看那儿了,多吓人啊,我好不容易练的,你给点面子摸一下?”
我笑骂他,“你不要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果就是我给了他面子,看我收手太快他反而不高兴了,为了哄他我索性和无情机器一样随便碰几下敷衍过去,谁知他自己先忍不住痛,握住我的手让停下,自作自受了吧,那么多伤口不赶紧上完,现在知道疼了。
伤口真的很多,伤的程度还不同,仔细看还能发现他手臂上淡去的疤痕。碘伏、创伤药、万花油都用上了,肩上和胸口是最后上万花油的,我倒在手心搓热,吸了吸鼻子,前面看见伤口忍着的泪水这时候不受控地往下掉,我边给他擦药边用袖子擦眼泪。
他抬起手,皱着眉给我擦眼泪,眼里充斥着心疼,说话的语气都尤其温柔,“不哭了,没事的,你这么细心地给我擦了药,我很快就会好的。”
“那么多伤,旧的也这么多,就算身上的伤好了,心上的也不会好不是吗?到底谁干的,到底怎么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怕自己失控,从他腿上下去,坐在一边,陈桁时扶着我的腰又把我抱坐到他腿上,“躲什么。”
“药擦完了,我、我歇会儿。”
“你不是想听?我告诉你。”
我抽泣着,腰上的大掌圈着我,热气渡到体内,我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那……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