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音噬魂

青铜编钟的第九声余韵在耳膜炸裂时，我望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三道虚影分别呈现不同年龄的样貌：十二岁手持浑天仪的我、三百年前自刎星陨的我、以及此刻燃灯缠臂的我。他们的动作相差三息，却在钟声里逐渐同步，指尖燃起的幽蓝火焰将地宫照得鬼影幢幢。

“戌时三刻，九音噬魂。”阿箬的声音嘶哑的从编钟内部传来，带着青铜锈蚀的嗡鸣。他脊椎骨上的《燃灯录》刻文突然离体飞出，在虚空拼成《连山》卦中的“山风蛊”象。卦象成型的刹那，三道虚影猛然调转攻势，十二岁的我率先扑来，浑天仪碎片直刺咽喉！

我旋身避开锋刃，袖中星砂凝成禁制，却在触及虚影时骤然溃散。“没用的，”阿箬的残影从卦象中浮现，青铜脊椎如长鞭抽裂地面，“这些是你的命魂残片，伤他们便是伤己。”

地砖突然翻转，我们坠入星髓池。幽蓝液体裹挟着刺骨寒意，每一滴都承载着历代帝王的记忆碎片——永初三年太祖剜目镇星、景和七年三皇子焚脑祭天...画面如毒蛇撕咬灵台，我猛然意识到池中液体并非星砂，而是被碾碎的帝王魂魄！

“师兄可知？”阿箬扯断脖颈处的金线，露出脊椎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每当你逆转时砂，我的骨上就多一道《燃灯录》。”他指尖轻点，第一百七十三世的文字突然离骨飞出，化作锁链贯穿我左肩。

剧痛中，池底三百具棺椁破浪而出。最中央的棺椁里，十二岁的我正将浑天仪刺入阿箬心脏，穹顶倒映的画面中，三百年后的我已化作灯芯，在祭坛上熊熊燃烧。

“时砂闭环...”我引燃魂火灼烧锁链，火焰却顺着血脉反噬脏腑，“...原是骗局！”

阿箬暴喝一声，青铜脊椎化作长鞭横扫。鞭梢触及燃灯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晶化。我望见骇人真相——那些流淌的星髓根本不是液体，而是无数个“我”被碾碎的魂魄！每一缕魂魄都在嘶吼，他们的燃灯印记正被青铜管道抽离，注入中央祭坛的浑天仪。

“这才是九音噬魂的真意。”阿箬的瞳孔映出我逐渐晶化的双手，“每声钟鸣，都在吞食你的...”

话音未落，我捏碎袖中照骨镜。镜片割裂虚空的瞬间，某个时空的十二岁我突然调转浑天仪，将锋刃刺入自己眉心！鲜血喷溅在镜面上，折射出三百道光芒。所有棺椁中的“我“同时暴起，燃灯火焰汇聚成洪流，将阿箬的青铜脊椎熔成赤红。

“你疯了？！”阿箬首次露出惊惶之色，“弑己破局，你会永堕...”

“那便堕吧！”我抓住熔化的脊椎，任凭滚烫铜汁灼穿手掌。当青铜液体渗入燃灯印记时，整座星髓池突然静止——每一滴液体都映出十二岁的我濒死的面容，他们的唇形正拼成同一句殄文：

“时砂尽处，燃灯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