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青！
山城少儿频道大楼天台，赵飞林和周锦城蹲在信号塔阴影里，活像两只准备偷油的老鼠。周锦城第一百次刷新手机上的收视率查询页面，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这破网站是不是被黑客攻击了？”
“可能收视率高到系统崩溃了！”赵飞林叼着根辣条当雪茄，手里悠悠球甩出残影，”你想想，全城小学生都在看，这得是多少个0.1%啊！”
突然，楼下传来台长破锣般的笑声。两人对视一眼，顺着排水管滑到二楼窗外——台长正翘着二郎腿啃卤鸡爪，面前摆着台九十年代的古董传真机。
“0.3%！”台长突然蹦起来，金链子差点甩进卤汁，”破纪录了！破纪录了！”
赵飞林一个猛虎扑食撞开窗户：”多少？”
“0.3%啊！”台长挥舞着传真纸，”比《天线宝宝》重播高两倍！”
周锦城眼前一黑：”我们可是黄金档......”
“知足吧！”台长把鸡骨头精准投进垃圾桶，”上次播《红狗顽皮三千问》才0.05%，赞助商送的红狗书包现在还在仓库发霉呢！”
“所以。”赵飞林和周锦城对视一眼，几人迅速进入屋内。”签正式合同！”赵飞林啪地把企划书拍在桌上，震得台长那碗泡面汤泛起涟漪，”每天两集连播，每集五万！”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把对面”马大山”台长的秃脑门映得锃亮——这位本名马德彪的台长正抱着计算器狂按，金链子在脖颈上晃出虚影。
“四十集，二百个达不溜......”马台长突然猛拍大腿，震得桌上的卤鸡爪包装袋簌簌作响，”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零！”
台长的金链子突然停止晃动：”五万？你当我是印钞机啊？”他从抽屉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票据，”上个月电费还欠着，要不拿这个抵？”
周锦城默默把泡面汤推远了些：”台长，您这计算器是菜市场淘的吧？”他指着屏幕上乱码似的数字，”四百减二百等于一千八？”
“要你管！”马台长梗着脖子甩出串钥匙，”仓库里还有三箱《红狗顽皮》书包，当定金够了吧？”钥匙串上挂着的悠悠球吊坠”啪”地砸在赵飞林脑门，红狗logo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周锦城看着”山城电力催缴单”眼皮直跳：”台长，咱们讲道理......”
“道理？”台长突然掏出个木制悠悠球，”啪”地甩出个”老树盘根”，”这就是道理！”球体擦着赵飞林耳边飞过，把墙上的《幼儿书法课堂》奖状砸出个窟窿。
三人僵持之际，走廊突然传来尖叫。场务大姐举着手机冲进来：”快看！学校门口炸锅了！”
监控画面里，实验小学铁门外挤满挥舞悠悠球的家长。李大壮他妈正举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上面贴满被线缠成木乃伊的悠悠球。
“赵导！”场务大姐突然压低声音，”刚接到消息，这些球......全是从咱剧组报废品里偷的。”
赵飞林和周锦城齐刷刷看向台长。
“咳咳......”台长战术性咳嗽，”那什么，仓库管理费也得从制作费里扣......”
赵飞林突然蹦起来，合同纸雪花般撒了一地：”老周！回剧组！今晚就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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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后座堆着的红狗书包随车身摇晃，拉链上的塑料眼睛”咔嗒咔嗒”撞着车窗。周锦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真要拿这些当杀青礼？孩子们会哭的。”
“哭个屁！”赵飞林从书包堆里刨出半瓶阔乐，”你信不信，明天这些就能变成限量版——”他猛灌一口，然后直接喷了出来，”这玩意儿不会过期了吧？至于这玩意，就叫......叫《火力少年王》联名款！”
而马大山也坐在后座，说什么他也要跟过来拍最后一场戏，露个脸嘛，最后一场戏反正都在山城，不远。
车灯刺破浓雾的刹那，山腰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唐小杰举着绑满悠悠球的竹竿站在路口，身后是拎着应急灯的场务组，夏雪捧着写满公式的笔记本当荧光棒，张一鸣的假发套上粘着二十个夜光贴纸——活体迪斯科球。
“导演！”唐小杰一个箭步扒住车窗，”王老师说今晚要是不让他演杀青戏，就把威亚绳全缠成中国结！”
赵飞林看着后视镜里渐近的剧组的灯光，突然鼻子发酸。那些光点像极了剧中拙劣的粒子特效，却比任何星光都真实。
废弃小学操场中央，威亚绳在月光下织成银色蛛网。王建国老爷子穿着恐龙睡衣，正用悠悠球钓起最后一只道具鸽子：”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Action！”
李非的红色战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本该甩出的”量子风暴”突然卡壳，悠悠球”咻”地缠上操场旗杆。场务组刚要上前，老爷子突然暴喝：”都别动！”
木制悠悠球划破夜幕，精准击中旗杆顶端。生锈的滑轮”吱呀”转动，褪色的国旗在月光下徐徐展开——旗面不知何时被画满涂鸦：唐小杰的Q版头像、夏雪的微分方程、张一鸣飞天的假发套，还有二十个歪歪扭扭的签名。
“卡！”赵飞林喊得破了音，”杀青！”
欢呼声炸响的瞬间，几个小学生不知从哪窜出来，抱着发光的”雷霆S”冲向唐小杰：”李非！给我签个名！就写'致未来的全国冠军'！”
唐小杰笑着给他们签了名，明明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可这种莫名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张一鸣哭丧着脸，“赵导，真的要给我们这书包吗？”
赵飞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坏笑了下，“放心，后面还有…整整一箱的暑假快乐！”
“不要啊！”
道具组把威亚架改造成烤架，服装师贡献出五箱戏服当燃料。火光中，张一鸣的假发套被烤得卷边，夏雪在火光中验算烤肉的最佳翻转角度，马台长抱着红狗书包醉醺醺地唱山歌。
“还记得开机那天吗？”周锦城戳了戳赵飞林，”你非说要在悠悠球里装磁悬浮，结果把王老师的假牙吸进去了。”
赵飞林望着在火堆旁教孩子们甩球的老爷子，忽然从书包堆里摸出个东西——褪色的小猪佩嘉DVD，封面上还贴着孤儿院的标签。
“林今非当年说......”他摩挲着碟片边缘，”要是能造出比小猪佩嘉更酷的东西......”
火光突然噼啪炸响，唐小杰的”烈焰龙卷风”点燃了最后一件戏服。冲天火光里，四十个悠悠球同时腾空，在黎明前的夜空拼出歪歪扭扭的”再见”。
场务大姐突然嚎啕大哭：”老娘缝了三百条开裆裤啊！”哭声里混着笑，像极了那些NG十八次才过的镜头。
赵飞林看着他们，法子内心地笑了起来，”敬火力少年王！”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赵飞林在操场角落发现蜷成虾米的王钦龙。男孩怀里抱着签满名的红狗书包，指尖还缠着悠悠球线。
“导演......”小孩迷迷糊糊嘟囔，”下周数学考试......我能用悠悠球写公式吗......”
周锦城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凌晨新鲜出炉的热搜：#山城夜空惊现不明飞行物#。点开大图，正是那群绑着夜光贴的悠悠球。
“走吧。”赵飞林把佩嘉碟片塞进男孩书包，”该去造新的梦了。”
晨风卷起满地的道具碎片，某个缠着金线的悠悠球滚到脚边。球体裂痕里，隐约可见用修正液写的小字——
“给所有相信光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