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反正得睡一起!
“春杏!春杏!”
“来了!来了!”娘家带来的丫鬟春杏跺着小碎步,慌忙打了帘子进来。
“娘子!!”春杏见到元青黎的瞬间,惊讶得声线变调,“您怎么了!?”
满床红色碎布,还有散落的珠钗掉在脚踏,一颗碎了一半的珍珠滚到春杏裙角,惊得春杏连连后退。
元青黎香肩半露,发髻歪斜,裹着喜红的衾被,眼眶通红,娇软可怜,看得人好不心疼。
“世子怎这般对待娘子!?”春杏眼眶瞬间红了,满脸心疼地凑上前,“这好歹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怎的如此糟蹋人?”
“世子若是不满,何不抗旨?偏要磋磨您……”
“春杏!”元青黎神色一凛,“住嘴!这是你一个婢子能妄论的吗?”
这是皇家给的殊荣,岂能容忍一个丫头说三道四?
皇帝本就忌惮薛家,指不定这侯府藏着多少探子呢,因此更要谨慎,她可不想提早被抄家。
春杏浑身一颤,连忙噤声。
元青黎:“去取件衣裳来。”
春杏:“是。”
铜镜前,元青黎盯着里面眉眼娇俏魅惑,顾盼丛生的少女,恍惚片刻。
她真的重生了。
元青黎:“春杏,元静姝呢?她在何处?”
春杏一脸怪异,“大娘子自然在姑爷房里。”
元青黎呼吸一滞,“我的婚书呢?拿来我看看!”
“娘子……婚书让世子收起来了,奴婢哪能拿得这般贵重的东西?”春杏一脸为难。
元青黎双拳紧握,“今日元静姝出嫁时,可有异常?”
春杏眉心紧拧,思索片刻后,谨慎答道:“大娘子今日同寻常小娘子出嫁一般,喜不自胜,倒是冲散了府里连日来的些许沉闷。”
元青黎深呼吸,猛的闭上眼。
错了!
这婚事,阖家上下愁眉苦脸,怕做了皇权斗争下的替死鬼,独元静姝一人欢喜,可不是错了吗?
元静姝重生了,甚至比她重生得早多了,连婚书都没换。
元青黎盯着铜镜,嗤笑出声。
元静姝这是想效仿她前世,挣一个诰命夫人,成为侯府的实际掌权人啊!
不过元静姝想岔了,她的诰命夫人,可不是轻而易举到手的,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其中付出多少心酸,只有她自己清楚。
上一世,元静姝冒着大不敬之罪,换了婚书,还在婚礼上做了手脚,换婚毫无痕迹,外人无可指摘。
却出师不利,新婚夜差点被薛策掐死,后来更是常年受丈夫冷待,与她一起经受婆母摧残,身心俱疲。
如此处心积虑,还是落得个庭院抑郁而亡的结局。
难道元静姝以为,重生一世,就能改变之前的结局吗?
可笑!可悲!
莫说其他,光是薛泽霖后院的三十六房姬妾就够元静姝受的了。
更何况。
她也重生了。
只要打消皇帝对薛家的疑虑,薛策就死不了,薛泽霖也无法袭爵。
但这太难了……
若薛策有个嫡子,那爵位也轮不到薛泽霖。
大不了这一世她自己跪长街。
侯府掌权人和诰命夫人,依旧是她的。
嫡子……
三年两个有点勉强,但一个总行吧?
“娘子,世子刚刚派人来传话,说公务繁忙,今夜在书房歇下,让您早些安歇。”小厮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元青黎耳畔。
“嗯,知道了。”元青黎声线清冷,“下去吧。”
脚步声远去,春杏一脸愤然地跺脚,压低声线,“娘子!世子这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啊!您这样贤淑良德的小娘子,他也不知珍惜!”
“哪有新郎官新婚夜睡书房的?这不是让您做这京城的笑柄吗?”
话音刚落,元青黎反应过来。
哪能真任由薛策一个人睡书房?
那还怎么生孩子!?
嫡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生出来的啊!
思绪顿住,元青黎眼前一片晕眩,连忙让春杏梳了妇人发髻,快步走了出去。
她得把人拉回来,实在不济,她同他一道睡在书房都成。
反正得睡一起!
侯府走廊宽阔,四处挂着红灯笼,夜色被照亮,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却没有一丝喜色。
这婚事像一场戏,他们都是戏中人,独皇帝为看客,没有人为之欢喜。
“叩叩叩……”
元青黎站在书房外,春杏轻敲门扉。
“世子爷?”春杏迟疑开口。
房内没有应声,甚至刚才还亮着的烛火瞬间熄灭。
元青黎沉声敛气,“世子爷?今夜小厮说您在书房处理公务,妾身斗胆来……”
哐当!
门口骤然传出巨响,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老鼠从里面钻出来。
那老鼠,足有元青黎两个手臂那般大,脑袋上顶着两只突出来的黑色瞳孔,浑身黑不溜秋,骇人得紧。
“啊!!娘子!!老鼠!好生大的老鼠!!”春杏吓得直跳脚,没有规矩地抱紧元青黎。
“娘子!快走啊!!”春杏一边嚎叫,一边护着元青黎,拖着她往院外走去。
元青黎即使活了大半辈子,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壮硕的巨鼠,一时僵在原地,脚下半分未动。
春杏急得小脸涨红,“娘子愣着干嘛?”
元青黎咽了咽口水,挺直身子,嘴硬道:“怕什么?不过是老鼠罢了。”
侯府规矩森严,书房这等重要的地方,如何能出入这般大的老鼠,除非是里头那位故意的。
薛策想吓退她,她偏不走!
那老鼠像是知道这俩人不怕它,专门在俩人面前绕了一圈后,自觉无趣地冲向院外。
春杏见自家娘子镇定如初,即使害怕得想死,还是规规矩矩松开元青黎,两股战战地盯着那门缝,生怕里面又窜出来什么牛鬼蛇神。
“属下办事不利,惊扰世子夫人,请世子夫人责罚。”
耳畔传来一道冷然恭敬的男声。
此人单膝跪地,一身黑衣,垂眉敛眸,浑身透着肃杀之气。
春杏不认识此人,当即张开双手,挡在元青黎前方,高声呵斥,“大胆!惊扰了娘子……”
“等等……”元青黎拉住春杏衣袖,借着廊上红灯笼的烛光,看清来人的面容。
脸上满是刀疤沟壑,看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春杏也看清男子的面容,脚下趔趄后退,害怕喃喃,“娘子……”
吱呀……
书房门开了。
“白石!惊扰夫人,该当何罪?”森然低哑的嗓音,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