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樱花与荆棘鸟

陆家嘴的风裹挟着樱花掠过玻璃幕墙，苏青柠在环球金融中心旋转门前数到第三十六片花瓣时，听见了那个声音。

“承泽，你答应过今天要陪我试婚纱的。“

女人娇嗔裹着香奈儿五号的尾调刺破晨雾。苏青柠下意识回头，看见墨绿色普拉达套装包裹的窈窕身影正挽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领带上别着的猎豹胸针在晨光中闪烁，像极了她药柜最上层锁着的祖母绿毒牙。

“九点要见高瓴资本的人。“男人抽出胳膊的动作像在剥离某种粘稠的沼泽生物，“林总监的记性配不上你哈佛MBA的学历。“

苏青柠抱紧装着药膳的保温桶后退半步，青玉镯撞在旋转门铜框上发出清响。这声响惊动了正在拉扯的男女，普拉达女郎描画精致的眼尾扫过来时，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现在的送餐小妹都穿香云纱旗袍？“高跟鞋碾过满地残樱停在眼前，“承泽你看，她保温桶上还沾着中药渣呢。“

顾承泽转过脸的瞬间，苏青柠终于看清他眉骨上的疤。那道淡粉色痕迹蜿蜒进鬓角，像古籍里记载的噬心蛊毒。他目光扫过她胸前绣着的青囊堂徽记，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当归三分，川穹五钱，还有...石菖蒲？“

保温桶盖砰然落地。苏青柠看着溅在杰尼亚西装上的药汁，忽然想起昨夜替父亲整理医案时看到的记载——十七年前沪上顾家曾重金求购苏氏安宫牛黄丸，药方里就需用石菖蒲做药引。

“顾总对中药材很有研究？“她试图抽回手，却被男人指尖的老茧硌得生疼。那分明是长期握手术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我未婚妻对中药过敏。“林薇恩突然插进来，镶钻甲片划过保温桶表面，“上周承泽陪我去外滩源试菜，光是闻到隔壁桌的虫草鸡汤就起了疹子。“

苏青柠注意到顾承泽左手小指在抽搐。当林薇恩说到“未婚妻“时，他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圈突然折射出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是给张董准备的术后调理汤。“她弯腰去捡保温桶盖，后颈忽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最近这种神经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像有冰锥沿着脊椎往上爬。

林薇恩的高跟鞋尖抵住滚动的桶盖：“张伯伯最讨厌中药味，上个月刚把中医馆从私人医院剔除。“她转头时珍珠耳钉划过顾承泽的领口，“对吧亲爱的？那天你在董事会投了赞成票呢。“

苏青柠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昨夜佝偻着背捣药的模样在眼前晃动，青囊堂门可罗雀的惨淡月光里，他握着泛黄的《苏氏医典》喃喃：“顾家小子当年明明说会保住中医科...“

“请让开。“她猛地直起身，眩晕却如潮水袭来。混沌中有人扶住她的腰，雪松混着龙涎香的气息冲散了喉间腥甜。朦胧视线里，顾承泽的猎豹胸针正抵在她锁骨下方，野兽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磷光。

林薇恩的尖叫声刺破耳膜：“承泽你疯了？这种来路不明的...“

“她瞳孔在扩散。“顾承泽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温热手掌覆上她后颈按压风池穴，“打电话给瑞金医院神经内科，准备肌电图和基因测序。“

苏青柠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恍惚看见男人扯下领带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极了《苏氏医典》末页被撕去的药材图鉴。

急救灯红光笼罩走廊时，林薇恩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追上来。她扯住顾承泽的衬衫嘶吼：“你早就认识这个药罐子对不对？半年前你突然投资社区医院中医馆，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医疗布局！“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顾承泽解开袖扣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拆炸弹。他瞥向抢救室玻璃窗上两人交叠的倒影，忽然轻笑：“林总监，你领口沾到川穹汁了。“他指尖抚过女人颤抖的锁骨，“知道吗？这种药材在古医书里...专治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