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月亮与掌心星

学园祭前夜的生物社活动室浸在蜂蜜色的光晕里，林小满踮脚悬挂夜光樱花灯笼时，沈星回正在调试最后一瓶葡萄糖溶液。他白大褂的袖口沾着荧光涂料，抬手调整灯笼高度的瞬间，袖扣擦过她后颈，激起一阵带着槐花蜜香气的颤栗。

“往左三厘米。“沈星回的声音混着热可可的氤氲扑在耳后，“去年灯笼偏移五度，导致投影的星河缺了猎户座。“

林小满捏着麻绳的手微微发抖，沈星回身上未散的消毒水味缠绕着夜樱的冷香。她后仰时马尾辫扫过他胸口，听见他喉间溢出的轻笑：“别动，你发圈勾住我的听诊器了。“

月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投出交错的琴弦。沈星回解开发圈的动作像在剥离樱花苞衣，林小满散落的发丝拂过他腕间旧疤，惊醒了沉睡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那些被夜光孢子改造的小生灵突然腾空，在两人之间织就流动的光幕。

“尝尝这个。“他忽然递来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杯沿残留着唇印形状的巧克力渍，“用嫁接枝分泌的蜜露调的。“

林小满抿了一口，甜腻中泛着微苦的尾调让她想起暴雨夜他唇间的血味。沈星回倚着标本架看她皱眉，忽然用指腹抹去她嘴角的奶泡：“葡萄糖浓度调低了三倍，你的味觉比PH试纸还敏锐。“

夜风掀起活动手册，泛黄的纸页停在暴雨夜那天的记录。林小满瞥见空白处画着两个蜷缩在急救毯里的火柴人，头顶飘着松饼形状的云朵。沈星回突然合上本子，耳尖在荧光里泛出珊瑚色：“这是......嫁接枝的康复记录。“

学园祭当天，百年樱树下的摊位排起长队。沈星回演示用葡萄糖液在宣纸上作画，却总在林小满转身时偷换颜料瓶。当她在第五张宣纸上画出歪扭的樱花时，围观女生突然发出惊呼——沈星回握着她的手添上最后一笔，蘸取的竟是两人混合的血样。

“夜光颜料的秘方。“他对着镜头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指，医用胶布下渗出星形血渍，“需要3%的AB型血红蛋白。“

林小满耳垂快要烧起来时，沈星回突然将画纸对着阳光举起。交织的血迹在紫外线中显影，竟是她蜷缩在急救毯里数孢子的剪影，右下角还标注着精确的心跳数值：128次/分钟。

暮色降临时分，游客渐稀。沈星回拆开最后一箱葡萄糖液，突然变魔术般捧出个樱花礼盒。林小满解开缎带的瞬间，夜光孢子如流萤倾巢而出，包裹着怀表形状的项链悬浮在空中。

“学园祭特别版。“他指尖拂过表盘，数字突然扭曲成化学符号，“每小时会分泌0.1克樱花蜜，正好抵消你偷吃松饼的负罪感。“

林小满低头佩戴时，沈星回的鼻尖擦过她后颈。项链搭扣突然弹开，藏在暗格的照片飘落——竟是那夜她含泪为他包扎伤口的抓拍，背面用分子式写着：C₆H₁₂O₆+眼泪=永恒。

烟花升空的轰鸣惊醒了沉睡的古树。沈星回突然拉着她钻进临时搭建的星空帐篷，急救毯铺成的小床上散落着松饼碎屑。他调试投影仪时白大褂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新结的粉痂，形状竟与林小满发间的草莓发夹如出一辙。

“闭眼。“他忽然蒙住她的双眼，腕间樱花香压过硝烟味。林小满听见液体注入培养皿的轻响，再睁眼时，整个帐篷盈满流动的星河——数百只转基因萤火虫组成立体的猎户座，光斑汇聚处正是他虹膜的颜色。

“父亲的研究成果。“沈星回将遥控器塞进她掌心，指尖相触时启动隐藏程序。萤火虫突然变换阵型，拼出两人初遇那天的日期，“不过现在，它们有了新指令。“

林小满按下暂停键的刹那，星河突然坍缩成光点瀑布。沈星回在倾泻的星光中靠近，睫毛上栖着的夜光孢子像坠落的辰砂：“这个程序叫......“他的呼吸染红她耳畔，“叫偷走初吻的猎户座。“

帐篷外传来人群的惊呼。百年樱树突然提前落叶，金红的叶片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箭头，直指他们藏在树洞的时间胶囊。林小满挖出玻璃罐时，发现原本装满的糖纸间多了枚银质听诊器，内侧刻着缩小版的化学公式。

“校医室淘汰的旧物。“沈星回将听诊头贴在她心口，忽然露出得逞的笑意，“现在心跳是147，比暴雨夜还快23次。“

最后一朵烟花炸开时，沈星回突然将什么塞进她掌心。林小满低头看见枚樱花形状的U盘，插入手机后弹出的全息投影里，竟是她转学以来的所有日常：偷吃松饼时鼓起的脸颊，踮脚挂灯笼时绷直的小腿，甚至暴雨夜她蜷成团数孢子的睫毛颤动频率。

“生物社的观测记录。“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她发顶，“不过现在，我申请升级为永久观测员。“

夜露渐浓时，沈星回突然说要去补充葡萄糖液。林小满独自整理摊位，在松饼机底部摸到张字条。熟悉的字迹写着：“展架第三层暗格，密码是你生日。“

旋转按钮的刹那，夜光孢子如泉涌出，托着鎏金相框漂浮在空中。照片里沈星回正在为她包扎手指，而背景的玻璃窗倒影显示——他凝视她的眼神，早在那场暴雨之前就已酿成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