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虹

陆昭的脊背紧贴锈蚀的输水管道，地表的风裹挟着金属碎屑擦过脸颊。他仰头望着天穹，赤色云层像凝固的血浆在缓缓蠕动，这是在地下城永远看不到的景象。

右臂传来细微的震颤，星髓骨骼正在吸收空气中的游离能量。战术目镜早已损坏，但视网膜上却自动浮现出环境数据——辐射值超出安全线237倍，空气微粒中检测到晶化孢子，温度梯度在五米范围内相差60℃。

“建议向东南方移动。“吞噬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蜗内振动，“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升起七道血色光柱。光柱在云层间折射纠缠，化作覆盖整个天际的虹网。陆昭本能地扑向掩体，但还是被随后而来的能量潮掀飞出去。

这是赤渊纪元特有的“血虹“现象。当赤色云层的电势差达到临界值时，就会形成贯通天地的能量风暴。陆昭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红光照耀下扭曲变形，皮肤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的星纹。

废墟在血虹中苏醒。

混凝土碎块悬浮到半空，燃烧的汽车残骸里传出电磁尖啸。陆昭看到透明的士兵虚影从墙体渗出，他们端着能量早已散尽的脉冲步枪，仍在重复二十年前的战术动作。

“电磁幽灵。“他想起黑市商人的警告，“大灾变瞬间气化的人留下的磁场记忆。“

当某个幽灵穿过身体时，陆昭突然僵在原地。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燃烧的天空战舰、嘶鸣的六翼异兽、还有某个戴着少校肩章的女子背影。她转身的瞬间，陆昭看到她胸前的星火计划徽章——与周衍权杖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幻象被狼嚎撕裂。

三头影狼呈三角阵型包抄而来，它们的皮毛在血虹中呈现半透明状态。陆昭握紧红宝石碎片，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淡金色血液渗入宝石瞬间，他竟看到能量在狼群体内的流动轨迹。

左侧影狼率先扑击，陆昭旋身避开时右臂横扫。星髓骨骼与兽爪相撞迸出火花，高频震颤直接粉碎了影狼的前肢。另外两头趁机突袭，却在即将得手时撞上无形的屏障——那些悬浮的混凝土块被陆昭的能量场牵引，筑成临时护盾。

“能量吸收效率提升至19%。“吞噬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共生型异兽。“

钢翼秃鹫的阴影掠过地面。这种翼展四米的飞行异兽通常与影狼群共生，它们钢化的羽毛能在血虹中蓄能。陆昭刚要后撤，头顶突然降下电网——秃鹫群用尾羽编织出电磁牢笼。

影狼眼窝泛起红光，这是总攻的信号。陆昭却露出冷笑，他故意让狼爪撕开左肩，在血腥味激发的瞬间激活全部能量。星纹从伤口蔓延至全身，那些刺入体内的兽爪突然开始晶化。

“反噬协议启动。“吞噬系统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愉悦。

影狼群惊恐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正在能量逆流中崩解。陆昭扯断卡在肩胛骨的晶化狼爪，溅出的兽血在半空就蒸腾成红雾。钢翼秃鹫意识到危险想要升空，但陆昭已经抓住最近那支钢羽。

星髓骨骼与钢羽摩擦出刺耳鸣响，高频振动波顺着羽毛传导。秃鹫群整齐的阵型突然混乱，它们的电磁牢笼反将自身笼罩。陆昭在雷光中突进，徒手撕开为首秃鹫的胸腔，沾满鲜血的手掌精准握住跳动的晶核。

“二阶风雷双属性晶核，纯度63%。“吞噬系统给出评估，“可激活基础元素抗性。“

陆昭捏碎晶核的刹那，钢翼秃鹫的尸体突然干瘪风化。蓝紫双色能量顺着血管游走，在他锁骨处形成闪电状纹路。残余的影狼群开始哀鸣，它们的晶核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悬浮在陆昭周围形成星环。

血虹在此刻达到巅峰。

七道光柱同时坍缩成赤红光球，直径千米的能量漩涡在头顶成型。陆昭的作战服在辐射中碳化剥落，露出下面流转星辉的身躯。那些悬浮的晶核自动嵌入星纹凹槽，基因锁链断裂声如同冰层解冻。

“警告，能量过载。“系统提示音变得急促，“需要立即......“

警告被爆炸声淹没。三发湮灭导弹贯穿云层，银色尘埃构成的火网笼罩整片废墟。陆昭看着刚获得的元素纹路迅速黯淡，星髓骨骼首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十二架龙纹无人机从漩涡中心降下，这次机体表面浮动着与周衍权杖同源的符文。陆昭擦去嘴角溢出的金血，在废墟间腾挪闪避。每踏出一步，那些沉睡的电磁幽灵就有一部分融入他的能量场。

当第八架无人机被混凝土幽灵撞毁时，其余机体突然变换阵型。它们抛射出金属网，网上镶嵌的正是红宝石碎片。陆昭的星髓骨骼突然失控，带着他撞向电网最密集的区域。

“星火余孽清除协议启动。“无人机发出周衍的声音，“很高兴再见面，陆昭。“

千钧一发之际，血虹漩涡突然塌陷。赤色能量灌入陆昭体内，那些红宝石碎片在共鸣中炸成粉末。他借着能量洪流冲破包围，却坠入因轰炸形成的地裂。

地下三十米处，陆昭在剧痛中睁开眼。星髓骨骼正在修复贯穿腹部的伤口，金血滴落在某种金属表面发出清脆回响。战术手环的残余电力照亮了四周——这是大灾变前的军用避难所，舱壁上星火计划的徽章正在渗出血珠。

“身份认证通过。“尘封二十年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欢迎回来，零号实验体。“

主控台自动开启，全息投影呈现出一段加密日志。画面中的军装女子正在擦拭佩枪，她转身时胸牌闪过名字：林寒，星火计划首席科学家。

“如果能看到这段影像，说明‘种子’已经发芽。“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杂音，“记住，天空城的坐标是......“

爆炸从头顶传来，无人机的钻探器刺穿避难所穹顶。陆昭抓起控制台上的古铜色棱柱，在建筑二次坍塌前冲进通风管道。棱柱接触他金血的瞬间，表面浮现出与红宝石相同的星图。

“新载入协议：猎神模式。“吞噬系统的声音突然人性化起来，“下一个能量源坐标已更新——往北十七公里，检测到古代战争兵器反应。“

陆昭在管道的黑暗中疾驰，身后不断传来坍塌声。基因锁链的裂痕正在扩大，他能感觉到有更暴戾的东西在血液里蠢蠢欲动。右手不自觉抚上心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暗红晶簇，形状宛如被斩断的羽翼。

地表传来新的狼嚎，这次混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陆昭握紧棱柱，星髓骨骼表面泛起能量过载的蓝光。在他视界边缘，半透明的系统界面突然闪过一行小字：

【记忆封印解除进度：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