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欺天盗命，混乱阴阳
宋仁走到棺材前。
对方是做足准备的，不仅将义庄恢复了正常，连纸人陈的尸体，也分毫瞧不出此前变作掘尸奴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具形容枯槁的焦尸。
宋仁能感觉到，至少有十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他脸上不露丝毫异常，按照流程给纸人陈敛容，然后装进了棺材之中。
为了不暴露，他没有选择直接对纸人陈焚尸。
总管自始至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终究未能看出丝毫破绽。
“刘总管，接下来，我就带着尸体回去，进行安葬处理了。因为陈掌柜生前并未给自己准备墓冢，因此我会按照安魂铺的规矩，将尸体焚烧，然后安置于灵骨塔中进行化煞。”
总管死死盯着他。
似乎下一刻，就会摔杯为号，几十个带刀好手从角落里窜出，将他给直接拿下。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总管忽然一笑，掏出了一个银元。
“应该的，陈掌柜生前也算是跟镇长府结过善缘，镇长宅心仁厚，给了这些银子，希望小师傅能上点心，好生将其安葬。”
宋仁一脸乐呵地接过了钱。
在接过银元的瞬间，通阴之眼便开启。
只见在那个银元之上，附着一团青黑色的鬼影，皮肉逐渐融成银水，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饥民，不停地啃噬着银元。
这鬼影在噬银时，口中还不停唱着票号暗语童谣。
“龙抬头剥鼠皮，三钱纹银二钱息，娘亲骨血化票水，爹爹魂灵铸戳记……”
声音凄惨幽幽，闻之如梦魇。
但却只有宋仁能听到，总管和老瘸子神色如常，置若罔闻。
【银伥】
【人为制造的鬼物，相传古时山贼在烧杀抢掠后，喜好将杀人越货而来的赃银就地掩埋处理，避免遭到官家忌惮。为了防止赃银被外人寻得，山贼往往会劫掠一无辜之人，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致使对方处于极端绝望痛苦中。直到对方答应为其看守钱财，山贼便将其与赃银一并活埋。那人死亡后，便会因怨气和对山贼的恐惧化为伥鬼，替其看守赃银。】
【寻常人若误拿赃银，沾染银伥，轻则浑身长满钱眼状烂疮，重则骨肉血亲遭受诅咒，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果不其然，老狐狸哪有这么好心？
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假惺惺把藏着银伥的银元给自己，等到自己被邪祟缠身，镇长府手中，便又多了一份要挟。
宋仁神色不变，手掌转为青灰色，滚滚殃气冲入银元中，一道殃符虚空生成，将那银伥压回银元之中，当场镇压。
见宋仁将银元收入袖中后，总管这才放心地抚了抚胡须。
宋仁不再浪费时间，当即告辞。
瞧着宋仁大摇大摆走出义庄，身影逐渐远去，老瘸子这才走到总管身边。
“老头我没看出破绽，没办法确定那小子是不是那晚的人……按理来说，如果那晚是他的话，刚才进入义庄，应该表现出些许惊讶才对。”
总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崽子应该是从老疯子那里学了些手段，干收尸人的，城府都不浅，别被那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不过无所谓了，饵已经放下，鱼儿怎么样都会上钩的。”
说着，转头看向老瘸子。
“倒是你这边，大姥姥最近寻的越来越频繁了，老爷那边的布置，快要瞒不住了，还有多久才能凑够人殉？”
老瘸子沉吟片刻。
“之前换尸船出事以后，地下暗河暴露了，我们暂时不敢继续在地下暗河那边运尸。而且最近镇子里的货越来越难找了，漕帮那边从外面物色了一批新的暗货，打算装在货箱里面，直接走河面，用货船运进来。那批货无论是命格还是身体，都非常符合咱们的标准，那那个时候，人殉便能够全部凑齐了。”
“直接走明面？不会出问题吧？”总管眯起眼，语气怀疑。
老瘸子：“尽管放心吧，漕帮那边会派捞尸队一路护送的，而且在水鬼河，谁敢劫漕帮的货船？龙王一怒，满河漂尸！”
“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
总管闻言，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总管没有看见，老瘸子也没有看见，甚至是藏在暗处的那些护卫也没有看见，在总管的身上，正趴着几个小小的鬼影。
……
宋仁回到安魂铺，并没有急着给纸人陈收拾，而是掏出了鬼差耳。
三短两长摇晃铃铛，铃中升腾起一阵烟雾，于空气中旋转，烟雾之中，隐隐约约有画面呈现。
画面之中，是熟悉的府邸。
镇长府。
这自然是宋仁留下来的后手。
镇长借着银元将银伥放在宋仁身边的同时，宋仁也趁机让小儿鬼缠到他身上，用来打探镇长府的消息。
鬼差耳最大的功效便是驱鬼，像小儿鬼这等小邪祟，轻而易举便可操控。
两方斗法，信息差往往是最重要的。
谁在明处，谁在暗处？
画面里，总管回到府邸，便赶忙朝着镇长寝房走去。
镇长寝房内，依旧是一片富贵祥和景象。
但烟雾却剧烈翻涌起来，这意味着寝房内有什么东西，让小儿鬼感到强烈不安。
宋仁瞬间联想到，总管刚才对老瘸子说的，镇长为躲避大姥姥专门进行的布置。
一股殃气注入鬼差耳，宋仁的视线与小儿鬼进行同频。
通阴之眼开启！
通阴之下，无所遁形。
整个寝房内的景象，彻底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下，宋仁总算是明白了。
屋子里摆放着特制的香炉，充斥着浓烈到难以置信的烟雾，这些烟雾，是由特制的符灰以及婴儿骨灰混合制成，此烟雾可以掩盖自身活人气息，使神灵无法通过阴阳界限感知他的存在。
在寝房门窗贴满符咒“隐阳符”，作用是强行封闭自身阳气外泄，制造“假死”状态，欺骗大姥姥的感知系统。
而镇长本人，盘腿坐在香炉前的蒲团上，身上缠绕浸染黑狗血的红绳，形成“锁阳结界”，既束缚自身魂魄不离体，也干扰大姥姥对生魂的定位。
身上缠绕浸染黑狗血的红绳，形成“锁阳结界”，既束缚自身魂魄不离体，也干扰大姥姥对生魂的定位。
除此之外，房间内还放置扎满银针的“替身纸人”，纸人上写有他的生辰八字并染血。当大姥姥的手臂靠近时，纸人会释放虚假的魂魄信号，吸引对方注意力，争取逃脱时间。
不用说，这番布置，定然是张掌柜利用引魂术，再结合纸人陈的折纸戏法所创造出来，以邪术强行滞留人间，欺天盗命，通过多重手段制造阴阳混乱，致使原本阳寿已尽的镇长，硬生生地苟藏了这么久。
不过从镇长目前身居寝房不出，以及外面越来越频繁巡视的大姥姥手臂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方法的效果，终究是有限的。
这种邪术是多重手段叠加的“系统欺骗”，本质是强行扭曲阴阳规则，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行为终将招致更严重的反噬。
也正是因此，镇长才越来越着急，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将吞龙尸炼成了。
感受到小儿鬼意识里传来的巨大压力，宋仁解除通阴之眼的连接。
在镇长府安置好了眼线之后，接下来就能够时刻掌控对方的行踪了。
不过他也不敢让小儿鬼到处乱转，以免被夜游神发现。
摇晃了一下脑袋，清了清脑子后，宋仁这才将目光看向了纸人陈的尸体。
“老陈头，之前我说了，有机会我会亲自为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