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周山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沈眠抿嘴，而后缓缓开口：“抱歉，还有，节哀。”
原是那“灵川”二字勾起了回忆，美好却也痛苦。
她认真地道：“如果遗憾没能亲手杀了她，那便在炼丹那日把我当成她，报仇雪恨。”
她看见凌云诺的背影微僵，而后他嗓音低沉地道：“我分的清，你不是她，不该替她承担罪孽。”
过了片刻，他侧过半张脸，生硬地道：“我刚才有些过火了，你不要听我的一派乱言，这一切与你无关，还有，去灵川的话通知我一声，我随你一起去。”
“好。”沈眠嘴角弯起。
……
黄昏，顾清风前来告知结果。
“师尊不允。”
沈眠皱眉，“大师兄，他可有说什么原因？”
顾清风摇头，“并无，师尊只道听令就好。”
沈眠吐出口气，“不论如何，还是谢过师兄了。”
“不必。”顾清风敛眉，“此去路途遥远，虽有灵舟可搭，但难免伤筋动骨，你最近好好养伤，不久便出发。”
“是。”
见顾清风要离开，沈眠咬了咬牙，望向地板，紧闭双眼滚下床。
“咚——”
“啊——”
“师妹！”
顾清风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摔下床的沈眠，他连忙上前扶起沈眠。
皱眉抿唇，他沉声道：“冒犯了。”
他弯腰抱起沈眠，她忍着锥心的疼趁机仔细闻他身上的迷迭香。
把沈眠放回床上的一瞬间，沈眠嗅出了香气最浓郁的地方——他腰间挂着的月白香囊。
敛眸，沈眠声音还有些发抖：“多谢师兄。”
她好似瞧见他腰间新奇物件一般，好奇道：“这香囊精致小巧，煞是好看，不知师兄从何得来？”
顾清风眉眼微怔，手指无意识抚着香囊，开口道：“一位故人所赠。”
沈眠若有所思，“故人，交情深吗？”
“一面之缘罢了。”
“啊，一面之缘啊……师兄可要擦亮眼睛看人，可莫要被骗了去。”沈眠认真道。
顾清风轻笑，“好，师兄知道了。”
沈眠望着顾清风离去的背影，眉头无意识皱起。
故人，一面之缘，迷迭香……
“吱嘎——”窗户一声微响，凌云诺倚着窗框抱臂偏身，声音冷冷道：“好计谋。”
“嗯？”沈眠隔着窗子与他对视，“什么意思？”
“呵。”他嗤笑一声，然后开口道：“根据他说的，怕是他也不甚了解那个‘故人’，迷迭香的线索断了。”
沈眠也为这事忧心，“搁着又增变数，下手解决又无力可施，事情越来越乱，都纠在一块了。”
凌云诺皱眉喊她：“沈眠，不要再想了。”
沈眠望向他。
“就算天塌了，也有本尊顶着。”他傲意说着，朝沈眠丢了一个东西，沈眠接住，是一小罐药膏。
他转身迈步，声音遥遥传入屋内：“赶紧养好，可别给本尊拖后腿。”
沈眠叫住他，“你去干嘛？”
他回头，阳光落在他身后，把他的面容没入阴影里，他看了她很久，沉默过后，他开口道：“筹备。”
……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沈眠扶着栏杆，望着灵舟外的云海翻涌。
很快，云破雾散，不周山露出了它的面目。
山峰如擎天巨柱，直插云霄，气势雄浑，威压四方。山体上，古木参天，飞瀑流泉从山间倾泻而下，如银河倒挂，轰鸣声震耳欲聋。山顶云雾翻腾，仙气弥漫，仿佛通往仙界的天阶。
沈眠腿脚不便，尹霜便搀着她走下灵舟，她左右环顾，灵洲大比现场，云雾缭绕，金光万道，仙气弥散。
尹霜突然惊道：“苏师兄！”
苏师兄？
沈眠迟钝地从脑海深处扒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她露出一抹微笑，好好好，冤家路窄是吧？玄机宗碧华仙尊座下亲传弟子是吧？要不是她没有修为，非要偷袭套他麻袋，叫他领教一番世道艰险，人心险恶，以后莫乱施善心。
尹霜搀着沈眠走近他，她伸手在苏子亦背后拍了一下，又收回手背在身后，笑吟吟道：“苏师兄好！”
苏子亦回身，见到尹霜和沈眠两人惊了一下便乐道：“是你们啊，小霜儿看着又长高了。”他伸出胳膊比了比，目光转到沈眠身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师妹，这又是什么妆容，怎生搽了这么多粉，你们女修之间又流行起这个？”他说着摇头失笑起来。
沈眠脸上微笑都绷不住了，尹霜搀着她的手臂僵住，她小心翼翼开口道：“苏……苏师兄，师姐她不久前受了伤，所以……”
苏子亦笑容凝固在嘴角；“不是，沈师妹，我——”
“莫要说了，”沈眠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我懂，我懂，苏师兄。”
“呼，那就好。”苏子亦刚吐出一口气，沈眠就抓住他的袖子，神色认真：“师兄，你可真是个人才，我真佩服你。”
“啊？”
“啊？”
苏子亦和尹霜对视，均是不解。
沈眠笑得温和，“师兄，若是其他女修身体有恙，面色苍白，你反而说她化了妆容，那可不是在夸她虽病犹美吗？师兄，还请下次遇见这种情况继续说这句话吧，那些女修一定很高兴的。”
尹霜睁大眼睛，伸手去拉沈眠的手，沈眠扯扯她的手指，嘴唇微动：“不要说话。”
苏子亦嘴巴微张，摇头晃脑地思索起来，“沈师妹所言极是啊……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么愚蠢的话，原是我的意识没跟上我的嘴巴……”
苏子亦眼睛一亮，对着沈眠做了一个揖，“多亏师妹点破。”
沈眠托起他的手，“这是哪里话，师兄师妹的，咱们关系多好啊。”
瞥见尹霜涨红的小脸，沈眠连忙告辞，带着她远离苏子亦。
“师姐，你知道这样苏师兄很有可能会被揍的。”尹霜担忧地说。
“吃一堑长一智，这顿打兜兜转转还是要挨的。”
“唉。”尹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凝在脸上：
“师……师兄？”
她怔在原地。
“苏子亦又回来了？”
沈眠回头，正走向她的、身着白衣的青年正是凌云诺。
尹霜松开了搀着她的手臂，推了推她说：“既然师兄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一溜烟跑进人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