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是大明皇帝
冯胜走出锦衣卫诏狱，迎面扑来久违的炙热。
锦衣卫诏狱内太过阴寒，隔绝这天气的炎热。
望着夕阳日头，冯胜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他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从诏狱内捡回一条命来。
“岳丈！”
朱橚见到冯胜急忙迎上前去。
“殿下。”
冯胜喟然一叹。
“岳丈先上车离开吧。”
“好。”
上了马车，冯胜望着越来越远的诏狱，神色很是平静。
没了国公爵位就没了吧。
当个庶人也好。
朱橚身为女婿，接老丈人在王府住下，是应有之意。
冯氏见到冯胜，马上就是一阵哭泣。
冯胜好似安慰了一阵，见了其他外孙后，才去洗漱一番，去了诏狱晦气，在书房与朱橚交谈。
冯胜都成庶人了，两人再如何密谈，外人都管不着。
“殿下，这一次草民能从诏狱出来，是殿下在奔走？”冯胜还是提及这个话题。
他其实在诏狱已经做好被赐死的准备了。
“算是，但关系不大。”
朱橚微微摇头，道：“是三侄子。”
“二爷？”
“对，三侄子跟几个哥哥一起，在父皇面前求的情……。”
朱橚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通，道：“我们走的时候，三侄子还在给父皇按腿。”
“二爷是在……，唉。”
冯胜明白，上位心头是余怒未消，要不是三皇孙与几位藩王求情，他是难逃一死的。
所以，三皇孙给上位按腿，实际是算代他受过。
就如同当初周德兴一般，上位是不计较周德兴一事，但二爷却为此当众挨了顿揍。
“岳丈，既然出来了，那就好生在府上休养一阵。”
“家里我都安排好了。”
朱橚说道，冯胜却是摇头，道：“算了吧。”
“我能出来，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那些文官肯定还会盯着的，我继续待在周王府，说闲话的肯定不会少。”
“我还是到城外找个地方住着吧，暂时在外面躲躲风头。”
朱橚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也是如此，再生麻烦，以老丈人如今庶人身份，真的退无可退了。
“好，先在王府待两天，我吩咐人去安排。”
老朱只是褫夺爵位，贬为庶人，没有把冯胜发回原籍。
也就是说，他眼下待在金陵也成，去其他地方也可以。
但话虽如此，冯胜是断然不敢离开金陵范围的。
一旦离开，那么性命必将不保。
只有在上位的眼皮子底下，上位才能安心。
……
“什么？”
“放了？”
黄子澄得到这消息，一时间有点不能接受。
他们是要冯胜死的。
“一个周德兴没死成，一个冯胜也没除掉。”
黄子澄面色难看道：“只要不死，他们越发记恨我们，到时候越是麻烦。”
“詹徽也靠不住，他们也没能让冯胜被赐死。”
“还说十拿九稳，这是什么十拿九稳的？”
齐泰也是摇头不已，但也不得不接受，“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还能怎么办？”
“反正也不算没有收获，冯胜贬为庶人，他就没资格干预朝事。”
“朱允熥就少了一大臂膀，勋贵那边肯定会人人自危。”
“怕是都在考虑，跟着朱允熥到底有没有好的出路。”
黄子澄叹息一声，道：“只能是这样想了。”
“还有二皇孙那边，前些日子都得到陛下的教导，陛下还是喜欢二皇孙的。”
齐泰点头道：“只要二皇孙得宠，其他都无关紧要。”
“只是朱允熥越发咄咄逼人，还跟三王眉来眼去，不得不防啊。”
闻言。
黄子澄沉吟片刻，道：“我先去问问詹徽，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两次不算失利的失利，他要想当丞相，就必须出全力。”
“好！”
……
冯胜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的事情，在朝野引起极大的轰动。
他们震惊在于，冯胜交通周王，涉及夺嫡，竟然还能从诏狱活着出来。
疑惑在于，根本猜不透上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不管如何，有人欢喜有人忧。
日子来到朱标下葬。
老朱亲定谥号‘懿文’。
梓宫发引，灵驾出宫，皇孙朱允熥斩衰徒跣，奉扶柩出朝阳门。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皆是素缟，沿设祭坛，百姓跪送。
朱允熥捧着神主牌，面色悲痛，脚步很是沉重。
朱标下葬后，所有被暂时压下的大情，都将会正式摊牌。
老朱素服站在朝阳门城楼上，望着发丧的队伍，哀痛流泪。
“老大……！”
“老大……！”
他嘴里不断的呢喃着，悲痛欲绝，身形站不住，撑着城垛，泪流不止。
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悲恸莫过于此。
“皇爷，节哀。”
杜安道宽慰道。
老朱却是根本不理会，只是遥遥的望着送葬队伍渐行渐远，黯然神伤。
“走吧，走吧。”
老朱转身，颤颤巍巍的离开，身形萧索，背影佝偻。
好像一瞬间，老朱就老了许多。
东陵。
皇太子朱标下葬之地。
老朱给朱标葬礼规格极高，仅次于帝王之礼。
朱允炆代老朱行奠玉帛礼后，梓宫入玄宫。
“呜呜呜……！”
所有人都在跪拜哭灵，目送朱标的梓宫一步一步抬入玄宫之内。
朱允熥也是落泪。
明朝最稳的皇太子，将会就这么入土为安，正式宣告他的时代结束了。
朱允熥等孝子还不能离开，要在此守灵。
八月初五。
朱允熥奉神主还宫，安于几筵殿，每日一祭。
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仪式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的差池。
朱允熥被折腾很累，回到寝殿，简单吃了素食，就准备睡下的。
“殿下，皇爷这几天茶饭不思，日渐憔悴。”
杜安道临走之时，刻意的跟朱允熥说了一声。
是啊。
老朱送儿子发丧，他心情会是多糟糕啊。
朱允熥强打起精神，朝着谨身殿而去。
进殿没有见到老朱，找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看到老朱。
朱允熥顿时愣住了。
老朱躲在角落蹲着，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出神，神态苍老憔悴，哪里还有半点龙威帝相。
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失去爱子的孤寡老人。
他没有上前，而是缓缓后退，静静的离开。
就当从来没有来过。
这个时候，老朱不需要有人看到他神伤无助的状态，跑去安慰。
他是大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