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家里地震,墙缝里漏出黑黢黢的一物。
看着不大,掂起来却挺沉。
我爷说是痰盂,我妈说像水杯,我爸不信,拿到城里找人鉴定。
那人说:没见过,看着像纪录片里的青铜礼器。
我爸摆摆手,表示不可能,农民家地里哪能挖出古董?
东西一收,转身走了。
可心里却门清,是真的。
我家宫里有人,祖宗当过公公。
可谁能想到,这东西不止是个死物。
***
我从没见过,家里人这么齐过。
当公务员的大哥从隔壁县城回来了,车后备箱里装了满满的年货。
外地进厂打工的二哥辞职了,带着二嫂回老家,说是要学做生意。
两天后,嫁到外地几年没回的小姑也回来了,说夜里做梦梦见爸爸,想回来看看。
饭桌上,我爷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久久没吭声。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分家产的。
吃完饭,筷子一扔,二哥说话了:
“爷呀,听我爸说,家里前两天地震,震出来一个东西。什么啊,藏着弄啥子,拿出来看看呗?”
“对,前两天刘秀秀跟我打电话也提了。她说那天上城里,她看见大哥拿着个什么东西进古董店了。什么东西呀,爸?”
小姑肉也不吃了,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附和道。
我爷吃完饭,放碗的手一顿。看看爸爸又看看小姑,叹口气,转身进了屋。
我知道他进屋是去拿古董的。
古董在里屋,在供奉奶奶灵牌的柜子里,上次我爷拿出来擦灰的时候我透过门缝看见了。
我添的第二碗饭还没扒两口,我爷拿着一个简陋的鞋盒出来了。
鞋盒打开,里面泡沫板铺了厚厚几层,掀开包裹古董的白布,青铜礼器就躺在那里面。
大哥,二哥,爸妈,还有小姑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削尖了脑袋往前钻。
“爸,这值钱哪,你看它这颜色旧的,准能卖上价。”
姑姑看到青铜礼器,眼睛一亮,头都快伸到盒子里了。
“我的天哪,发财了。老子不进厂了,老子要当厂长。”
二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整个屋子里的人加一起都没他声大。
爸妈没说话,但是我知道这个东西他们在心里想几天了。
否则这两天晚上主屋灯不会熄得那么晚,隔壁也不会一直有声音。
“大哥,你不是去城里问了吗?这是个啥,咋那么像痰盂啊?
“痰盂,哪像痰盂了?人家说了这叫青铜礼器,纪录片上都放过的。”
“妈呀,都上电视了,更值钱了。”
说完,小姑震惊不已,掰着手指头,看样子是在粗略的估算价格。
“是青铜尊,青铜礼器的一种。”一直没出声的大哥说话了。
他戴上眼镜瞧了瞧,又取下眼镜看一看,良久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能看出是哪个朝代的吗?”二嫂初中毕业进的厂,有点子文化。她凑到大哥跟前好奇的问道。
“看不出来。”似乎是不太习惯和别人挨这么近,大哥往我爸旁边站了站。
“行了,看好了就等着吧。先放我这,找好卖家再卖。”我爷把鞋盒一合,透明胶布一封,拿着青铜尊进了里屋。
我猜这会儿他要换地方藏了,我爷疑心大,东西拿出来就不会还到老地方。
可就在合盖的瞬间,盒子里有亮光闪过。
像是镜片折射出来的光又像是动物王国里阴暗爬行的冷血动物的眼睛。
我一个激灵,吓得赶忙抱紧我妈。
“妈,里面有东西,有点像是动物的眼睛。”
可我妈这时压根无心理我,她看着爷爷把盛着青铜尊的盒子打开又合上,眼里的光忽明忽灭。
“胡扯,哪有什么眼睛?有的只是宝贝。”二哥呵斥我,把我推到一边,自个儿看着宝贝鞋盒傻乐。
当晚,平常睡眠质量超好的我睡在杂货间失眠了。
外面明月高悬,星光闪闪,炮竹声一声比一声炸得响亮。
真讨厌!
讨厌过年,讨厌人多,讨厌我当公务员的大哥和结了婚的二哥。
还有那拿了我妈嫁妆钱,偷跑到省外嫁了人的黑心肝小姑。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抢我的屋子?
为什么,明明在看我,眼里却没有我?
是不是只有他们都死了,才会有人爱我?
如果是,那就都死好了。
我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竟然真的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