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质量发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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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的内涵

(一)质量发展

“质量发展”(quality development)这一概念既出现在日常用语中,也出现在学术研究中,在国家政策文件中也时有出现,其含义相差很大。有的把“质量”作为前缀,“质量发展”相当于“有质量的发展”“质量型发展”,以区别于“数量发展”“数量型发展”“速度型发展”;有的把“质量”视为中心词,“质量发展”相当于“质量的发展”,如“教育质量发展”就属于这一用法。

在企业管理和经济领域中,“质量发展就是通过规划、引导、激励等措施,促进企业夯实质量基础,完善质量保证体系,加强质量管理,推动我国质量总体水平的不断提高”。[26]“产品质量发展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摆脱产品质量落后状况,通过提高产品质量水平以更好地满足质量需求、提高质量效能的过程。”[27]该定义有三个方面的含义:第一,技术层面的质量水平的提高,是质量发展的物质基础;第二,产品质量结构不断改进和优化,即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工业、服务业等领域的产品质量能协同改进和优化;第三,质量发展的目标是更好地满足质量需求和提高质量效能,包括保障产品质量安全、保护消费者的质量权益、维护市场质量秩序、稳固市场质量信心、促进发展方式转变、增强市场竞争力等。质量发展包含了质量的客观属性和主观属性两个层面的内容,也就是说,质量发展既要从技术性能层面提高产品本身的客观质量,又要充分满足消费者主观方面对质量的需求。质量的客观属性与主观属性是辩证统一的,在买方市场条件下,质量的主观属性在产品质量发展中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

质量发展是基于质量安全的一种质量收益,质量收益是指一个产品或服务给人们带来好处的程度。质量收益与质量伤害相对,质量伤害是指由于质量问题给人们带来的侵害和损失的程度。质量安全是质量不对人造成伤害的底线,质量发展是指产品或服务不断满足消费者需要程度上的提升;质量安全考察质量状态是否达到了社会所能容忍的底线,质量发展考察的是质量状态是否在不断进步和提升。质量在达到安全底线的基础上,需要通过不断地创新以及市场的充分竞争,来推进质量水平的不断提高。[28]

刘劲飞从哲学层面提出,质量发展是指质量的提高和改进,包括质量内涵和外延的不断扩充,即质量客体不断地扩展和精细化,质量主体认识不断上升和深化。质量发展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伴随着循环往复,质量水平不断得到提升。质量发展的本质是一组固有特性的不断扩大和增加,以及与之相匹配的需求的提高。质量发展是无限的,绝对的,不断前进,没有终点。[29]

在政策文本中,《质量发展纲要(2011—2020年)》首次从国家政策层面使用“质量发展”这一概念,并从发展的基础与环境、发展目标、发展主体、发展机制等角度对“质量发展”进行了系统的论述,其本意即“质量事业的可持续发展和质量提升促进经济社会事业的发展”,主要包含三层含义:一是质量水平的不断提升,包括产品质量、工程质量、服务质量以及对环境质量的潜在影响;二是质量要素的不断优化,包括质量政策措施、质量人才素质、质量工作体制、质量管理创新、质量技术基础、质量发展环境等;三是质量效能的不断增强。一方面,质量推动社会发展的效能,主要是保障质量安全、保护消费者权益、维护市场秩序、不断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另一方面,质量促进经济发展的效能,主要是调整优化产业结构、促进发展方式转变、增强市场竞争力、满足多层次需求、促进外贸、节约能源、保护环境。[30]

(二)高等教育质量发展

高等教育质量是一个发展性的概念,随着高等教育的发展,高等教育质量也在不断地变化和发展。[31]德国学者Ehlers明确提出了高等教育“质量发展”的概念,认为这是“新一代模式”,“质量发展在本质上要求基于多元价值、基本能力和新的专业精神发展组织文化”。他认为,“与质量控制、保障或管理相比,质量发展中,发展多于保证,变革多于控制,创新多于服从”。[32]在质量发展中,质量的含义不是预先规定的,而是经过利益相关者参与和协商出现的。

在国外,更多的研究虽未直接提出“质量发展”概念,但集中分析了质量提升或改进,如约克(Yorke)认为,“高等教育质量是提升而来的,不是靠评估和管理获得的”[33];哈维(Harvey)认为,质量不是“免费”的,单独的质量控制不能提升质量[34];陶山迪(Taousanidis)和安东尼亚达(Antoniadou)认为,管理主义倾向阻碍了质量提升[35];霍纳尔普尔(Honarpour)等也认为,全面质量管理、外部质量监控等传统质量保障模式并不利于质量改进[36];休斯顿(Houston)提出,高等教育质量应当从以问责和控制为中心转向以改进为中心[37];菲利帕克(Filippakou)等也指出,目前的趋势是从质量保障向质量提升模式转型[38];罗夫(Roffe)[39]、斯里坎珊(Srikanthan)和达尔林普尔(Dalrymple)[40]等学者对高等教育质量的持续改进进行了研究。

在国内,类似于“质量发展”的观点包括“发展性质量”[41]“发展的质量观”[42]“合发展性质量观”[43]“质量针对性”[44]“发展就是有质量”[45]等。

本书认为,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就是以高等教育质量的持续提升为核心的质量事实、质量价值与质量过程系统。高等教育质量发展把学生的发展作为中心目标,提升学生的潜能,追求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进步。

“质量发展”被引入高等教育中,体现了对高等教育质量认识的升华,是高等教育质量范式的发展。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定位于高等教育的系统质量的动态提升,既包括教育创新、资源配置、师资素质等硬质量的提升,又包括教育环境、文化氛围、思想觉悟、道德水平、诚信等软质量的提升。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属于高等教育发展理论之一。高等教育发展理论主要研究高等教育发展与国家、社会发展的关系,以及在这一关系框架下的高等教育自身发展问题,应从关注高等教育发展的工具理性转向对高等教育发展的价值理性的追寻。[46]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回归价值理性追求,对高等教育价值发现、判断、维持、创造、增值等进行分析。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是对“质量振兴”的承接和深化。我国高等教育质量水平相对落后,与国外先进水平有较大差距,高等教育的发展属于追赶型,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发布了《深化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高等教育振兴行动计划》等文件,实施了“985”工程、“211”工程、教学“质量工程”等重大举措。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国高等教育质量建设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基础,质量整体水平逐步提高。当前,人民对高等教育的需求呈现多层次和多样化的趋势。面对新形势,“质量发展”概念正当其时。以质量发展理念引领高等教育不断提高质量水平,优化质量要素,增强质量效能,促进高等教育事业的可持续发展,推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具有战略性。高等教育质量发展的状况关系人民群众切身利益,关系国家综合实力。从国际上看,高等教育的竞争归根结底是质量的竞争,质量发展是我国高等教育兴旺强盛的重要促进力量。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具有适应性。适应性是高等教育质量发展的本质属性,高等教育质量要在社会检验中体现出来,高等教育质量要适应本国的国情,不存在普遍适用的国际标准。国际高等教育的质量范式已经进入新的阶段,强调质量的可持续发展、多元发展、系统发展、品牌发展、国际化发展等。在国内,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常态,高等教育大众化基本进入末期,一些地区已进入普及化阶段,人民群众出现对公平而有质量的高等教育的迫切需求。因此,质量发展是我国高等教育从外延式发展向内涵式发展转型的迫切需要。

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具有阶段性特征。质量发展伴随经济、科技、社会、文化进步,呈现阶段性特征。高等教育的精英化、大众化、普及化发展的各个阶段,质量水平提升都有不同的要求。随着高等教育信息技术的发展,民办高等教育、网络教育、远程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合作高等教育等的新发展带来了新的质量发展内涵,高等教育的质量水平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必然伴随科技、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提高而产生新的质量需求。


[1] 何继红:《创新是企业的生命》,《中国电力企业管理》2001年第6期,第59页。

[2] 蒲伦昌:《朱兰:21世纪是质量世纪》,《中国质量》1996年第7期,第39页。

[3] 菲利浦·克劳士比:《质量免费:确定质量的艺术》,杨钢、林海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第2页。

[4] 杜艳红:《质量管理回顾与思考》,《中国标准导报》2004年第2期,第20页。

[5] 刘献君:《高等教育质量:本科教学评估的落脚点——对我国本科教学评估的几点思考》,《高等教育研究》2006年第9期,第16页。

[6] 王岐山:《贯彻落实质量发展纲要 加快建设质量强国》,http://cpc.people.com.cn/n/2012/0926/c64094-19110003.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8年10月12日。

[7] 江泽民:《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news.ifeng.com/mainland/special/zhonggong18da/content-4/detail_2012_11/04/18821363_0.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7年6月10日。

[8] 国务院办公厅:《全国质量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 温家宝出席并讲话》,http://www.gov.cn/ldhd/2007-07/27/content_699142.htm,最后访问日期:2017年6月10日。

[9] 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news.china.com.cn/politics/2012-11/20/content_27165856.htm,最后访问日期:2018年10月25日。

[10] 《关于开展质量提升行动的指导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7-09/12/content_5224580.htm,最后访问日期:2017年6月10日。

[11] 程虹、李艳红:《质量:“新常态”下的新动力》,《宏观质量研究》2015年第1期。

[12] 《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www. 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最后访问日期:2019年6月23日。

[13] 林卡、高红:《以民生为导向的社会政策和社会质量理论》,郑造桓主编《社会质量与社会发展》,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第59—75页。

[14] 教育部:《2018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http://www.moe.gov.cn/jyb_sjzl/sjzl_fztjgb/201907/t20190724_392041.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9年8月20日。

[15] 根据马丁·特洛的高等教育发展阶段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50%即进入普及化阶段。

[16] 方鸿琴:《我国高校质量保障体系一般模式建构与质量审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第8页。

[17] 张彦通:《欧洲地区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研究》,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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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马健生等:《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国际比较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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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古畑友三:《五项主义:质量管理实践》,陆从容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23] 王建华:《高等教育质量管理:文化的视角》,《教育研究》2010年第2期。

[24] 郭芯汝:《从预成到生成:高等教育管理范式的嬗变》,《现代企业教育》2014年第10期。

[25] 饭塚悦功:《过程改善——新质量时代的质量保证》,刘冰、梁红霞译,《中国质量》2007年第9期。

[26] 王泽洪、黄国庆、周德文:《宏观质量管理概论》,中国质检出版社,2013,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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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程虹等:《宏观质量统计与分析》,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第64页。

[29] 刘劲飞:《质量发展的哲学思考》,《金融经济》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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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洪艺敏:《构建“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学质量标准》,《中国大学教学》2017年第10期。

[32] Ehlers U D,“Web 2.0-E-learning 2.0-Quality 2.0?Quality for New Learning Cultures,” Quality Assurance in Education,2009(3),p.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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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Roffe,Michael I,“Conceptual Problems of Continuous Quality Improvement and Inno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Quality Assurance in Education,1998(2),pp.7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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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马万民:《高等教育服务质量管理的理论与应用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南京理工大学,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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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房剑森:《高等教育发展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45] 杨德广:《论科学的教育发展观、定位观和质量观》,《教育发展研究》2007年第2期。

[46] 卢晓中:《高等教育走向“社会中心”与人才培养模式变革》,《教育发展研究》2011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