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晖妖王
那哭声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像是被风撕裂般，在古道中飘荡。
声源模糊不清，却直击人心，叫人听得心头发毛。
惊疑未消，众人顾不得疲惫与伤势，再度聚拢，目光齐齐锁向那头巨蛇的尸体方向。
依旧是原本的阵型，只是站在最前方的男子已无力御剑，只能单手执剑，死死盯着前方。
沈清池的灵图也早已枯竭，无法再释放高阶术法。
气氛剑拔弩张，几乎凝固之际——
那巨蛇高高扬起的蛇首中央，忽然有东西动了动。
下一刻，一条通体莹白的小蛇缓缓从巨蛇口中钻出。
“啪。”
那小蛇从蛇口掉落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随后——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清晰地从那小蛇处传出。
那哭声，竟是它发出来的。
众人脸色微变，紧绷的神经又被拽紧了一分，但当感受到那白蛇不过三阶的微弱气息时，紧张的气氛终于松弛下来。
不知何时，天空中悄然飘起一片片绿色的萤火。
它们如同蒲公英的绒羽，缓缓下落，轻柔却诡异，密密麻麻，几乎笼罩了整片古道。
众人正沉浸在脱险后的喘息之中，尚未来得及抬头察觉。
唯有倒在一旁、方才苏醒的沈墨，率先被这些绿色萤火落了满身。
他艰难睁眼，只觉五脏六腑剧痛如焚，脑海混沌如浆，连动弹一根指头都显得无比吃力。
下一刻，绿色的萤火也缓缓落在其他人身上。
“嗡——”
一件件护体法器骤然触发，自动激发防御！
空气中骤然一紧。
古道上方，一道裹着绿袍的身影如鬼魅般落下，衣袂飞扬，掌指掐诀。
“生！”
话音传出，漫天的绿色萤火骤然剧变！
只见它们疯狂膨胀、扭曲，转瞬之间竟化作一株株盈盈绿意的小树苗。
毫无防备的沈墨，首当其冲。
“噗噗噗——”
仅在一瞬间，无数树苗在他血肉中疯狂生长，挣裂肌肤，顷刻间将他整个人变成一座“活着的绿林”！
沈墨的灵海中，一片死寂。
苍空一言不发，手掌捂在额头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嘴角还在轻轻抽搐。
“你敢再惨一点吗？”
霜璃冷冷打断：“少说废话，他快不行了。”
此刻的沈墨，浑身早已被树苗扎满，那些枝条疯长不止，扭曲盘旋，以他血肉为土、骨骼为根，竟生生在他身上“栽”出了一株优雅整齐的……园艺作品。
苍空咬牙，在霜璃协助下凝聚出一缕生命本源之力，缓缓注入沈墨的灵海。
这缕本源，仅仅用来吊住沈墨一线生机，却不会多做任何动作。
而此时此刻，外界局势也岌岌可危。
其余几人遭受突袭，身上的护体法器几乎在瞬间崩碎。虽挡住了致命伤势，但是漫天的萤火仍然不断的落下。
符南风动作最快，几乎在护身法器炸裂的同时便完成术法释放。
一股狂风呼啸而出，卷起漫天的绿光与狂生树苗，将它们尽数推向古道尽头巨蛇的尸躯方向！
风暴席卷，暂时将危机驱散！
众人趁机后撤，在护体法器的耗尽之前，终于勉强摆脱了“萤火”蔓延的范围。
局势暂时稳定——但众人心头却一片冰凉。
那一瞬，若非符南风反应够快，他们……恐怕也会与沈墨一样，被种成了园艺品。
那绿袍男子端坐于巨蛇焦黑的头颅之上，姿态闲散，神情玩味，仿佛刚才那惊险的场面不过是一场戏剧。
他一边鼓掌，一边笑着摇头，声音在古道上空悠悠回荡：
“沈家沈清池、符家符南风、钟家钟璃……还有柳家的两个小丫头，柳轻烟、柳晴儿。”
“啧啧啧——我早说这次有‘大鱼’。”
“只可惜……我们那位愚蠢的城主，太过保守，始终不敢赌。”
他微微侧首，笑着朝众人身后喊了一句：
“你说是不是啊，阴鸦亦或者该叫你古辞？”
众人心头一凛，齐齐回头。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人，那人踏风而至，白衣如雪，长发束起，面容清隽如玉，气质却冷冽如霜。
沈清池看到那人，心中一松，眸光中露出一丝敬意。
古辞——沈氏十常侍之一，号“无常剑侍”。
沈家世代传承的底蕴之一，十人之名代代传承。
见过他们的人甚少，只是十常侍的凶名却远扬在外。
而古辞，正是其中最神秘也是最令人忌惮的剑侍。
如今他现身，就代表这群嫡系之人……真正得到了“家族之刃”的庇护。
而对面的绿袍妖王，也在此时气息全开。
七阶，妖王无疑。
可即便如此，沈清池却心安了下来。
他很清楚，哪怕是七阶妖王，也绝不可能接下古辞一剑。
古辞步履轻盈，仿若闲庭信步，穿过众人。
途经沈墨时，他手中未动，却有一道无形剑意倏然逸散，如风掠叶——
“唰！”
那笼罩沈墨全身的枝叶瞬间被削得干干净净，寸断无痕。
然而血花随之迸溅——那些早已扎根于血肉深处的种子，也被剑意一并斩除，连根拔起。
昏迷的沈墨身形剧震，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如纸，看起来凄惨至极，却也终于脱离“活体园艺”的命运。
沈清池看着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玉瓶，正是那“清骨复元丹”。
这丹药，他珍藏已久。
一年前，他在家族试炼中身负重伤，被迫退场，恰逢沈云轩路过。
那位温文儒雅的前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将这瓶丹药塞入他手中。
也正因此，当初在小中子初见沈墨时，他才会毫不犹豫地送出他那份。
如今，他再次取出三粒，亲手喂入沈墨口中。
此时的古辞，已走至队伍最前方。
他负手而立，双眸微眯，神情冷淡，似在感知某种气息。
“在找我的本体吗？”
绿袍男子悠然开口，声音里满是笑意与挑衅。
“可惜咯……我的本体，可不太好找哦。”
他摇着头叹息，一副惜才的惋惜语气：
“真是可惜啊，这批小家伙要是能全收，杀了，或者抓回去……啧啧，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他话音未落。
“咻——！”
一道漆黑的光芒，忽然自虚空一闪而出！
无声无息，却快如雷霆，精准至极地洞穿了绿袍男子的胸口！
绿袍男子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颤，随即化作一缕荧光残影。
那缕光芒仿佛被什么切断，自空中断作两截，悄然落下。
古辞负手而立，望着那缕断裂的荧光，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春晖妖王，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