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章
梁贞接过香囊却不急着系回腰间,反而拨弄起一缕香灰,细细端详中望向苏凌鹤的方向:“李大人方才说《礼记》中的‘丧致乎哀而止’何解,鹤儿,你说何解?”
那提示再明显不过,他开口道:“这出自《礼记·檀弓下》意思是丧礼的核心在于表达哀伤,哀伤到位即可,不必过度追求仪式排场。依我看这道理如香道,过犹不及。”
梁贞立马接过话:“聪慧!‘哀’如香料:真情如同沉香,天然纯粹,过分堆砌反而失了本真。‘止’如火候:火候不足则香气不显,过猛则焦糊刺鼻,需恰如其分。”
梁贞忽然转向满脸涨红的高氏:“你腿疾发作,可是因着冰席已久?”
高氏没反应过来,倒是李书华听闻此言抚掌称赞:“苏公子和梁公真是博文强识!此句最难解,没想到居然巧妙用‘香’当比,真是妙极啊!哈哈哈!”
宾客早已来了兴致,对着文识侃侃而论,哪还记得方才的插曲。
梁贞这才让豆蔻端来了姜汤,自己则端着茶盏慢悠悠看着他:“趁热饮了吧。”
高氏这会攥着帕子的手早已青筋暴起——他这孩子何时与梁贞这个贱人走得这么近!!于是求救般的看着苏晖音,可对方只摇了摇头给了个噤声般的回应。
好好好,他饮!
几乎是快咬碎牙吞完那辛辣的汤后,他才反应过来梁贞那解释的意思,这不就是隐喻他‘哀不足而礼有余’,暗讽他对鹤儿强逼礼仪,却无真心关怀!
鹤儿是他的孩子,怎会被那人钻了空子。
现下,他已无心参与宴会,便强装笑意先退了回院。
高氏难得咬起自己的精心修护的指甲,只是想不通他们父子十五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连同鹤儿也站去了那头。
苏凌鹤看着父亲刚走,本也想辞退,可母亲偏偏在这时宣布移步樱雪山居。
他跟在众人的后头,始终朝高氏离开的方向看去。
“鹤儿啊,受委屈了吧!”苏晖音突然停下来等着他,在他身旁小声说道。
“母亲……我怕父亲他……”
苏凌鹤想哭,他记得母亲有时会在深夜的时候偷偷跑过来陪他,现在是知道了,没有主夫的应允母亲是来不了的。
“诶——可不要哭鼻子,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身份,你父亲聪慧,想必是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苏晖音用出最拙劣的挠痒痒哄他开心,见自己有些嫌弃的样子,立马转过头轻咳掩饰尴尬。
苏晖音心想:养儿子真难,没小时候好哄了。
“好了,母亲!我现在好多了!”苏凌鹤假装成熟稳重起来,心里却一直在思考主夫说的话。
难道父亲真的很坏?虽然小时候把他关起来,可后来不知是如何,直到一次生病,急得父亲团团转,彻夜未眠。从那之后便好吃的好喝的给他,说话虽一如既往地难听,可也从来不苛待于自己。
头好痛,他停下脚步,只给母亲留下一句:“对不起母亲,我想回去陪着父亲。”便跑得远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