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终章：茧中蝶

麻醉的气味像粘稠的糖浆般灌入肺部。秦风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看到兽医摘下了口罩——他的下巴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和新闻里三年前失踪的神经科学家陈楷一模一样。

黑暗持续了也许一分钟，也许一个世纪。当秦风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布满数据线的弧形天花板，像一只倒扣的茧。

“欢迎来到安全屋。“陈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或者按我们的说法，'茧房'。“

秦风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在一张特制座椅上，头上连接着数十根电极。更可怕的是，正对面三米外，另一个“她“同样被禁锢着——那是慕容雪的身体，但双眼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那是...我的身体？“秦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确切地说，是慕容雪的物理躯体。“陈楷调整着某个仪器参数，“你的意识现在通过量子链接暂时投射在这个虚拟界面里。“

房间突然亮起全息投影，显示出两个交错旋转的大脑模型。陈楷指着其中闪烁红点的部分：“红色是你作为秦风的记忆区块，蓝色是慕容雪的。纳米机器的作用就是维持这种量子纠缠态。“

秦风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真实血肉：“我...死了？“

“比那更复杂。“陈楷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是秦风熟悉的车祸场景，但视角来自那辆黑色SUV，“看这里。“

视频定格在撞击瞬间。一道诡异的蓝光从秦风太阳穴迸发，与此同时，远处新纪元大楼某个窗口同步亮起相同频率的光。

“你的意识在死亡瞬间被量子扫描仪捕获，然后...“陈楷切换到另一个画面，显示慕容雪昏迷在实验室的场景，“被强行植入这具准备好的容器。“

“为什么选慕容雪？“

“因为她的脑波频率与你高度共振。“陈楷突然压低声音，“更重要的是，她是唯一成功将意识数字化后还能保持人性的实验体。“

投影切换成慕容雪的日记影像，日期是车祸前一周：「周兆明疯了，他想把人类意识上传到量子计算机。我的研究被扭曲成杀人工具...必须阻止他。」

“她故意让自己成为实验体，为的是从内部破坏系统。“陈楷关闭投影，“但周兆明发现了，于是制造了你的'意外'，把两个叛逆意识塞进同一个身体互相制衡。“

秦风想起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明白为什么有时会莫名知道慕容雪的隐私：“所以我们一直在...共享思维？“

“更准确地说，互相吞噬。“陈楷指着实时脑电图，显示两个波形正在缓慢融合，“纳米机器不断抹去你们的记忆边界。48小时后，你们会变成一个全新人格，完美适配新纪元的控制。“

窗外传来直升机轰鸣。陈楷脸色骤变，迅速解开秦风的部分束缚：“他们找到这里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按下某个按钮，墙上滑出两个胶囊舱，“左边可以尝试分离你们的意识，但成功率只有17%；右边能让你以完整形态逃离，但慕容雪的思维将永远消失。“

警报声刺破空气。秦风看着对面慕容雪苍白的脸，想起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慕容雪在父亲葬礼上独自撑伞的背影，她第一次成功实验时雀跃的笑容，她在被注射药物时咬破苏曼后颈的决绝...

直升机探照灯扫过窗帘。陈楷塞给她一个U盘：“这是新纪元所有非法实验的证据。选吧，没时间了！“

秦风的手指悬在两个按钮上方。就在这时，对面慕容雪的身体突然睁开眼睛，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选...三...“

“什么？“秦风凑近。

慕容雪的手指微弱地敲击扶手——三下。秦风猛地想起储物柜的密码，车祸日期3月14日，也是...圆周率的前三位数字。

“还有第三个选项？“她转向陈楷。

天花板突然炸开，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装人员速降而下。陈楷在烟雾中大喊：“π键！全息键盘上的π键！“

秦风扑向控制台，在枪声中按下那个隐藏的青色按键。整个房间突然被蓝光淹没，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

一边是秦风在车祸瞬间的记忆：他紧握方向盘，副驾驶座上放着那个要交给警方的U盘；

另一边是慕容雪最后的清醒时刻：她将注射器扎进自己颈部，对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说“找到314“。

当光芒消散时，秦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空间里，对面是穿着实验服的慕容雪。她们之间漂浮着无数蓝色光点，像星云般缓缓旋转。

“这是...？“

“我们的量子意识空间。“慕容雪的声音直接回荡在脑海中，“周兆明不知道，我改造了纳米机器的程序。当两个意识同时选择自我牺牲时，会触发这个隐藏协议。“

外面的枪声和警报变得遥远。秦风看到自己的手掌逐渐透明：“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融合，但不是他想要的方式。“慕容雪指向星云中心，“所有数据将上传到新纪元的量子主机，然后...“

一道记忆闪光划过——慕容雪偷偷修改的主机代码，隐藏在神经网络最深处的病毒。

“你要瘫痪整个系统。“秦风恍然大悟。

慕容雪点点头：“代价是我们的意识无法维持。但陈楷会确保U盘里的证据公之于众。“

秦风望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三周前他们还是陌生人，现在却要共享同一个终结。某种超越语言的理解在量子层面上交流，他发现自己正在微笑。

“值得一试。“

她们同时伸手触碰星云中心。现实世界中，陈楷看着屏幕上暴涨的数据流露出苦笑，将U盘插入早就准备好的发射器。

“再见，叛逆者们。“他按下发送键，然后转身迎向破门而入的武装人员。

城市另一端，电视台、警局和检察院的服务器同时收到一封带视频的邮件。画面中，周兆明亲自指挥将昏迷的实验体推入粉碎机...

当太阳升起时，新纪元大楼已被警车包围。苏曼戴着手铐被押出大厅，她仰头看向某个窗口，似乎期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而在量子计算机深冷却系统的嗡鸣中，一串异常数据正悄然改变着某个核心参数。屏幕上闪过一行字：

「意识融合度100%。涅槃协议启动。你好，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