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幸存

薇薇安心情愉悦地离开了藏身处，在她身后依然能听到雇佣兵野兽一般的痛苦嘶吼，那凄惨绝望的吼叫足以让任何听者毛骨悚然，为之战栗颤抖。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薇薇安却像是外出游玩的富家千金一样，精致如人偶的漂亮脸颊上看不出丝毫微笑之外的表情，只能从她赤色的瞳孔中窥见一抹明亮的愉悦。

用魔法将狼人的精血强行融合进雇佣兵的眼睛，这种未经实验的禁忌事宜对于薇薇安来说只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小事。

而根据她的预测，融合了狼人精血的雇佣兵下场只有两种。

要么是在融合的过程中被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发疯、精神崩溃，此后变成一具仅能靠本能活动的行尸走肉。

要么就是被狼人精血污染，化作第一个被转化为魔物的人类，从此失去人性和理智只能以狼人的身份在野外游荡。

想到这，薇薇安笑意更甚。

让一个以猎杀魔物为生的雇佣兵转化为魔物，她很乐意看到这种颇为讽刺的下场。

唯一可惜的一点是，失去意识的雇佣兵自己，恐怕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有趣好笑的事迹，这倒是少了几分乐趣。

不过就算如此，生性嗜虐的薇薇安也足以从中收获到足够的快乐。

银发赤瞳的女子姿态优雅地消失在层层树影下，徒留山洞内回响着男人近乎绝望的嚎叫嘶吼。

……

让人抓狂的灼烧感刺痛着眼球，剧烈的痛感仿佛要将整个大脑都烧成灰烬，传来头痛欲裂的折磨痛觉。

艾登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如同濒死的野兽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眼眶，仿佛要将痛到叫人难以忍受的左眼从脸上挖出。

他从未遭遇过如此疼痛难忍的感受，充斥在眼眶的痛觉将整个大脑全部占据，让他几乎感受不到痛苦之外的感觉。

堕入黑暗的视野看不清任何东西，艾登发疯一般用力拍打着自己的眼球，宣泄着无穷的痛苦。

他的脸颊上布满了自己的指痕和被指甲划破的红印，瞪大的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布满骇人的通红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连喉咙都嘶哑到喊不出一点声音，艾登眼中的灼烧感终于褪去。

“哈，哈……”

被这剧烈痛觉折磨到近乎精疲力尽，意识接近涣散的艾登躺在地上，仍在流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颤抖的吐息夹杂着战栗从喉咙深处挤出。

…活下来了吗？

朦胧的意识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唯有左眼残存的刺痛感提醒着艾登，自己似乎从那场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幸存下来了。

近乎虚脱的躯体提不起丝毫力气，他像是溺水之人一样大口喘息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意识连同生命力一点一点地从他体内复苏。

我还没有死吗？

躺在原地恢复了一点体力，艾登举起双手展示在眼前，像是要借此确认自己目前的状态。

仍残余着刺痛的双手血迹斑斑，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几根指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此刻才能感知到那钻心的疼痛。

不过对于经历过刚刚折磨的艾登来说，这点疼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确认自己幸存了下来，艾登艰难地撑起手臂从地上坐了起来，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仿佛要用尽他全部的体力，脸色透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大口地喘息起来。

等等。

也就是这个时候，艾登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诧异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所触碰到的是完好的皮肤，似乎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假的噩梦。

我的左眼痊愈了？

艾登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左手，突然恢复的视力甚至让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僵硬地坐在原地，无法理解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比起研究这种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竭力用双腿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的摇晃身姿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薇薇安走了。

艾登环视了一圈，意识到那个将自己折磨到如此境地的恶魔早已离开。

望着脚下狼藉一片的血迹和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握紧了拳头。心底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憎恨，更像是绝望的无力感。

面对远超预期的强敌，自己只能像蝼蚁一样任人摆布。

艾登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无力，就算是之前遇到的狼人和剑猿，哪怕是常人避之不及的高等魔物，他也依然能拼死在对方身上留下同样的伤口。

但面对四支柱的薇薇安，他却脆弱的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

这样的残酷现实足以击垮一个人的脊梁。

但他是习惯独自受伤的孤狼。

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有一线希望。

从喉咙挤出一声灼热的吐息，艾登抿了抿嘴，朝着密室外的方向走去。

在洞穴的地面上拾起狼吻，将其收回剑鞘，他的视线扫过了一旁化作石雕的傀儡魔物。

之前与之大战的场景记忆犹新，只是此刻回想起来却显得格外讽刺。

会复仇的。

艾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片土地。

……

或许是薇薇安的原因，一直到彻底走出幽影森林，艾登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魔物。

这一点让雇佣兵松了口气，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遇上一只魔物恐怕都足以威胁他的生命。

踏入幽影森林时还是天气明朗的白天，离开时却已经是红霞满天的景象。

艾登刚刚从林间的树荫下走出，阿兰黛的身影便急急忙忙地从一旁闪出。

“艾登——”

少女大喊着跑到艾登面前，脸上的表情已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你……”

阿兰黛抓着艾登的衣襟，说不出话，想要靠在他身上却又生怕他负担不住。

“你能活着回来就好。”最后她呜咽着嗓子，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如此说道。

在幽影森林外等候了数个小时，天知道阿兰黛的心里经历了怎样的起伏波动。

艾登想要出声安慰她，但光是想要发声这个想法，就已经让他干枯的喉咙传来刀割一般的痛苦，最后只好勉强地扶在阿兰黛的肩膀上。

无论少女心头有着万般的情绪，见到艾登此时的模样，她还是强压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擦了擦眼睛，拉着简直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雇佣兵朝着藏身处走去。

“安全回来就好。”

少女哽咽着，手指死死地抓住艾登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