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吴建国的野望，入选IMO国家队
回县城的路上，吴建国和张涛一人骑着一辆二八大杠。
此时已过正午，阳光不那么毒辣，不过土路扬起的灰尘依旧呛人，两人并排骑着，速度不快，心思都还留在刚才那间小小的校长办公室里。
骑着骑着，年轻的张涛终究是忍耐不住，偏过头迎着风道：“吴老师，学费、杂费全免，凭着您的面子和顾学文家离情况，校领导应该能同意。可这每月十五块的食堂饭票，数目可不小，顶得上学徒工大半个月工资，咱们一中也没这个先例，这事儿……我觉得够呛。”
张涛声音里透着担忧，县一中虽然是溪里唯一重点中学，可这年月那都困难，重点中学经费也不宽裕，这种“倒贴”学生的事也没先例，顾学文又是个从乡下来的，阻力怕是不小。
吴建国蹬着车，看着前方蜿蜒的小路，脸上没什么愁容，反而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儿：“小张，我知道难。学校的规矩，领导的面子，方方面面都得考虑。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这事儿，我亲自去找校长、找书记谈！他们要是实在不给批，这十五块钱的饭票，我吴建国自己掏腰包！从我工资里出！”
“啊？！”张涛吃了一惊，手一抖，车把晃了起来，整个人差点没骑到路边的沟里。
“吴老师！您这是……这是为啥啊？就为一个还没入学的学生？”
吴建国停下车，从口袋里摸出葡萄（香烟品牌，本省特有），平静的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山风里迅速散开。他看着远方连绵的山峦，眼神悠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
“小张。”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像刚才那么犀利，多了一份深沉，“你没仔细看那孩子的眼睛！那不是一般的聪明，那是璞玉！不，比没雕琢过的璞玉还难得！那是能照亮路的光！是几十年都未必能碰上的好苗子。”
吴建国转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涛，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教了一辈子高中数学，从省重点到咱们县一中，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可像顾学文这样的，脑子快、悟性高、解题的路子野得让人拍案叫绝的，还是头一回见，这孩子，只要给够养分，稍微雕琢雕琢，将来绝对能有大出息！”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兴奋：“而且，小张，我听京城的老同学透露，国家数学协会传来风声，明年，也就是85年，咱们国家很可能要第一次正式组队，去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英文简称IMO！那可是全世界中学生最顶尖的数学较量！”
“IMO？奥林匹克数学？还全世界？”张涛瞪大了眼睛，吴建国所说对他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没错！你想想看。”吴建国眼睛亮了起来。“要是咱们溪县，咱们一中，能出个代表国家去参加IMO比赛的学生，不！哪怕只是进入国家集训队！那是什么样的荣誉？什么样的光彩？这比十个高考状元都难得！”
张涛被吴建国描绘的前景震撼了，喃喃道：“顾学文……他，他真有那么大的潜力？能代表国家去和外国学生比？！”
“错不了！”吴建国语气笃定，“我这双眼睛看学生，尤其是学数学的学生绝对不会错！这个顾学文，就是为数学而生的！只要咱们给他创造好条件，让他安心学习，心无旁骛地钻研数学，他绝对是入选国家队的料！”
“至于那十五块钱的饭票，你不用替我担心。”吴建国笑了笑，带着几分豁达。“我老伴儿退休了，有退休工资，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了，不用我们操心。我这特级教师的工资，加上各种补贴，一个月一百多呢。拿出这十五块钱，资助一个能为国争光的天才，不碍事！值！”
【注：八十年代初，特级教师是教师职称中的最高级别，评选极其严格，待遇也相对优厚，月工资加各项补贴达到一百多块，在当时绝对属于高收入群体，远超普通干部和工人，要知道这时候的民办教师，比如顾学文的班主任李老师，工资加补助也就三十出头】
张涛看着吴建国眼中那坚定的光芒，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点燃的热情。他用力的点头：“吴老师，您放心！这事儿，我跟您一起扛！回去我就去找校领导磨！软磨硬泡也得把这事儿给办成了！必须把这顾学文特招进来！还得给最好的条件！”
“好！”吴建国欣慰地笑了，重新跨上自行车，“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两人再次踏上归途，只是吴建国的眉头却又悄悄皱了起来，他望着前方的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自言自语般说道：“就怕夜长梦多啊。这么好的苗子，纸包不住火，万一消息传到市里，甚至省里那些重点中学耳朵里。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都得跑来抢人？咱们县一中，跟人家比，名气、资源，终究还是薄了点儿。”
张涛闻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吴老师，您多虑了！市里？省里？他们那些学校，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哪能知道咱们县一个乡镇中学的事儿？再说了，就算听说了，还能专门派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抢个初中生？这不可能！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吴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没再言语。心中祈祷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仅仅过了一天，关于西堡镇中学初三模拟考，一个名叫顾学文的学生，在一份由溪县一中特级教师吴建国亲自操刀、难度堪比登天的数学卷上，考了120分的满分，超出全县第二名——县一中顶尖生足足29分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进了鹤市（溪县所属的地级市）各所高中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