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内忧外患交织
林弈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的神经。
墨无痕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带着一丝焦灼。
那斥候带来的消息,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激起的涟漪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
“快…快去……”林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仅存的气力,“把…把陈将军和项将军…还有范先生…都请来…快!”
墨无痕不敢怠慢,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但还是立刻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帐篷的门帘后。
林弈重重地靠在冰冷的行军椅背上,金属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闭上眼,试图凝聚起涣散的精神,可眼前的黑暗中,却尽是那片正在逼近的秦军黑云,还有陈胜与项梁争执时涨红的脸庞。
妈的,这帮家伙……都什么时候了!
林弈心里暗骂,一股烦躁和无力感交织着涌上心头,堵得他胸口发闷,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知道,自己这身体是越来越不顶用了,每次动用“时空手表”预演未来的代价,就像是跗骨之蛆,一点点啃噬着他的生命力。
这次为了看清章邯的动向,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额度”,现在的他,比纸糊的老虎好不了多少。
帐篷的帘子猛地被掀开,带着一股凌厉的风。
先进来的是陈胜,他身材魁梧,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铜铃般的大眼瞪着,显然刚才的争吵让他火气正旺。
紧随其后的是项梁,这位楚国贵族后裔,虽然也面色不虞,但眉宇间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傲慢和焦虑。
他身后跟着范增,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先生,你……”陈胜刚想开口,看到林弈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虚弱的样子,话头不由得顿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些,“你没事吧?刚才听斥候说……”
“我没事。”林弈强撑着坐直了些,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却努力变得锐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章邯的大军,离我们还有多远?”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还有些缓和的气氛上。
“斥候最新回报,不到五十里了!”一个亲兵在帐外高声回答,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五十里!
这个距离让帐篷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对于骑兵来说,这几乎就是旦夕可至的距离!
“哼!”项梁冷哼一声,斜睨了陈胜一眼,语气带着讥讽,“某些人还在为了一点点粮草归属争执不休,却忘了我们真正的大敌是谁!”
陈胜本就憋着火,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项梁!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你的人马先前擅自行动,损兵折折将,我们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吗?现在粮草短缺,难道不该先紧着我们这些打头阵的弟兄?”
“打头阵?笑话!”项梁提高了音量,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我项氏子弟哪个不是身先士卒?倒是你手下那些乌合之众,纪律涣散,若不是看在反秦大业的份上,我岂会与你为伍!”
“你……”陈勝气得脸色发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都跳了一下,“项梁,你别以为自己出身好就了不起!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项家的!”
“够了!”
一声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喝止响起。
是林弈。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墨无痕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眼中满是心疼和焦急。
一直沉默的萧月也皱起了眉头,她一身劲装,腰间别着短刃,此刻站了出来,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两位将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口舌之争?秦军压境,难道要我们这点人马,还没见到敌人,就先自己内讧而亡吗?”
萧月的话像是一把冰锥,刺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胜和项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和怒火,但也都暂时压抑了下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范增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林先生所言极是,萧首领的话也在理。当务之急,是该商议如何应对章邯。老夫以为……”
“范先生,”林弈打断了他,他喘匀了气,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也不是追究过去责任的时候。章邯来了,带着秦国最精锐的长城军团之一,而且,他不是蒙恬,他更狠,更狡猾。”
林弈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努力让自己的思路保持清晰。
他知道,现在自己是唯一能将这盘散沙暂时捏合起来的人。
“章邯用兵,素来以稳、准、狠著称。他刚平定了魏地、齐地,士气正盛,此次前来,必定是抱着一举剿灭我等的决心。”林弈的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的兵力,虽然号称数十万,但成分复杂,训练不足,各自为战。若是不能拧成一股绳,面对章邯的虎狼之师,与土鸡瓦狗无异!”
他看着陈胜,“陈将军,你的部众虽然人数最多,但多是新募之兵,缺乏战阵经验,正面硬撼秦军主力,恐怕损失惨重。”
他又转向项梁,“项将军,你的楚兵虽然骁勇,但数量不足,且补给线过长,一旦陷入苦战,后援堪忧。”
他的分析切中要害,让原本还心存芥蒂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帐篷里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林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章邯此来,必是急行军,意图趁我军立足未稳,一战定乾坤。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利,以及……出其不意。”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必须立刻整合兵力,构筑防线,同时派出精锐,袭扰秦军侧翼,迟滞他们的进攻步伐。最重要的是,内部必须统一号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最后两个字,林弈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让帐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陈胜和项梁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林弈的分析和部署听起来合情合理,也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但是,让他们彻底放下成见,听从一个“外人”的统一调度,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违令者斩”这一条,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陈胜看了一眼项梁,又看了看林弈,粗声道:“好!就依林先生所言!不过,这指挥权……”
项梁也冷冷地开口:“统一号令可以,但各部人马,还需由各部将领先行统领,临阵调度,再听军令。”
这话说得巧妙,既表示了服从,又保留了各自的独立性。
林弈心中冷笑,他知道这两个人心里的算盘。
表面上答应团结,私下里肯定还是会优先保存自己的实力。
尤其是项梁,旁边还有个老谋深算的范增。
范增这时适时地开口,对着项梁微微点头,然后转向林弈,拱手道:“林先生深谋远虑,老夫佩服。只是,这具体防务如何布置,兵力如何调配,还需细细商议。毕竟,章邯非等闲之辈,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老狐狸!
林弈心里暗道。
范增这是想在具体的执行层面,为项梁争取更多的主动权和利益。
林弈感到一阵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
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章邯的军队随时可能出现。
他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目光锐利地看向帐外,仿佛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黑暗,看到正在步步紧逼的危机。
“墨无痕,”林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强撑着身体,目光如电般扫过帐内众人,最终落在墨无痕身上,“传令下去——”林弈猛地吸了口气,胸腔里像塞满了碎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他死死地扶住桌案,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营帐中的火光变成了跳跃的鬼火,人影也扭曲变形,像一群面目狰狞的妖怪。
他咬紧牙关,努力想稳住身形,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
“先生!”墨无痕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地喊道,“先生,您怎么了?”
陈胜和项梁也愣住了,他们虽然对林弈的指挥权有所不满,但也不希望他在这关键时刻倒下。
范增眯起浑浊的眼睛,萧月则紧紧地握着腰间的短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帐篷外的动静。
林弈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就像沙漏中的沙子,一粒一粒地消失。
他知道,这是过度使用“时空手表”的副作用,而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个惊恐的喊叫:“报——秦军先锋已到十里之外!”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胜和项梁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意识到,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而他们的军师,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命悬一线。
“先生,您一定要撑住!”墨无痕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扶着林弈,
林弈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但他还是看到了墨无痕眼中的担忧,听到了帐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
“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快去……布…防……”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一片嘈杂的喧嚣声中。
墨无痕紧紧地抱着他,
“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他低声呢喃,然后猛地站起身,转身冲出了营帐,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悲壮,“来人!传我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