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教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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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被《文汇报》炮轰

要论现场气氛的话,苏亦在北钢的报告会比北农的还要好。

不是因为内容差异的问题。

完全就是因为北钢在八大学院之中,其他院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导致现场听报告的人数,比北农翻两倍。

这样一来,现场的掌声有多热烈就可想而知。

也导致一个问题。

苏亦签名的时候,确实签到手抽筋了。

反响嘛。

也挺好。

不仅学生觉得好,北农的领导也觉得好。

副院长柯浚不仅感慨后生可畏,还说,苏亦不来他们北钢读研是冶金行业的损失。

甚至,还问苏亦毕业以后,没有加入冶金史组的可能,甚至还公开表示,未来冶金史组一定组建研究室,就差青年一代的学科带头人了。

这话听得苏亦一愣一愣的。

不仅苏亦愣住,就连俞伟朝都愣住了。

这是要公然抢人啊。

而且不是来自于考古系统单位抢人,太猝不及防了。

然后,他就笑道,“柯院,苏亦是宿柏先生的心头肉。未来还要继承他的衣钵呢。”

柯浚眼馋,但他也知道跟北大抢人不现实,更不要说这是北大自己培养出来的宝贝疙瘩。

要是对方学冶金的,或者但凡是学科技史的,他都要抢人,而且一点都不含糊,偏偏对方是北大考古专业的,这就难了。

但是真心动啊!

不过离开的时候,柯浚还是表示一定会加速推动科技史硕士点申请工作,未来也希望两个单位多加强学术交流。

因为签名环节花费的时间比较多,北钢方面同样也没有办法跟冶金史组的师生进行专门的学术交流。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报告,也算是圆满落幕了。

离开的时候,其他院校的学生都纷纷对苏亦发出邀请,希望苏亦也去他们学校做报告。

这个时候,王训等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只要有人邀请,他都让王训他们来对接。

他们都是同龄人,对接起来,更加方便。

再说人数太多,苏亦分身乏术,根本就兼顾不来。

现在有王训他们来对接,正合适。

等他们离开北钢返回北大的时候,就陆续接到十个学校的报告邀请。

八大学院另外七个学院邀请,还比较正常。

清华、人大邀请,也比较正常。

但是北电邀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黎新叶突然说道,“她们导演系的女生说,你这样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不去她们北电做报告,太可惜了!”

苏亦乐了,“这个理由,确实充分!”

瞬间,众人哄笑起来。

黎新叶不打算放过他,“那你要不要去呢?”

“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我怎么知道!”

黎新叶没有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说,“你注意到北电找你签名的女生没有,她今年也是16岁哦。跟你同岁呢?”

啥玩意?

这个话题也太跳跃了。

随即,苏亦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顿时笑道,“来找我签名的都是革命同志,革命同志不分年龄大小,叶子同学,你着相了!”

“讨厌!”

顿时,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苏亦当然没有答应北电的邀请。

开啥玩笑。

他还有好几场报告没有做完呢。

周日。

苏亦同样还有两场报告。

上午考古所,下午植物所。

这两场报告,就比较隆重了。

考古所这边由安之敏亲自充当主持人,导师宿柏先生带队,苏秉琦先生也一起过来,再加上俞伟朝,北大的师长就来了三位。

考古所这边,除了外出考察的夏鼐先生,在所的领导,基本上到现场了。

两位副所长都在。

报告的内容嘛。

跟北大讲的,如出一辙。

然而,探讨的内容却更加的深刻。

主要探索孢粉分析跟浮选法在考古学运用的前景,是否真的有必要创建农业考古、植物考古乃至于环境考古这些分支学科。

比如探讨科技考古这个说法是否合适。

说的都比较深刻。

没法子,谁让这年头,社科院考古所就是考古学术界的领导机构呢。

对此,苏亦并没有坚持己见。

他只是把这些概念给抛出来,师长们的看法如何,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虽然还有一些观念存在商榷,但有一点可以达成共识,那就是他这一次在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的发掘成果是经得起检验的,一方面体现在科学的发掘方法上。另一方面,对发掘资料的整理和研究十分严谨。

剩下的,就是经受时间的研究和验证。

如果这个环节没有问题,并且在学术领域得到广泛认可。

那么未来,不管浮选法还是孢粉分析,在史前遗址的发掘之中,就可以成为常态。

这样一来,作为提倡者,苏亦必定成为相关领域的权威。

如果说,在考古所还存在商榷的地方,那么到了植物所,就是一面倒的支持。

苏亦提倡的农业考古、环境考古以及植物考古,都在这里得到极为热烈的响应。

不仅副所长吴佂镒出席,就连所长汤佩颂也亲自过来听他的报告。

甚至,汤所长还用“开启考古学跟植物学融合的一个新时代”来形容他的成果。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赞誉。

对于跨学科合作,学科内多少有些谨慎,但是学科外反而持欢迎态度。

也无可厚非。

对本学科来说,属于让渡学科话语权。对于外学科来说,是扩大学科话语权。

打破学科壁垒,在学科泾渭分明的年代,可不容易。

实际上,在京城的单位,也不仅仅只有这两家对苏亦发出邀请。

就连京城文管处,也对他发出邀请。

相比较其他单位,文管处才是正儿八经的考古一线单位,对于苏亦提倡的浮选法跟孢粉分析都非常感兴趣。

学术界或许还存在保留态度,但是一线单位,对于这些新技术还是挺欢迎的,都眼馋苏亦的成就啊。

此外,给苏亦发出邀请的还有历博考古部。

他跟历博的关系也不错。

此前,去历博参展,撞见国家文物局王野秋局长,然后就把他引荐给历博副馆长陈桥认识。

他去故宫院刊实习,走的就是陈桥副馆长的路子。对方曾经在故宫担任过副院长。

因此,这一次,陈桥馆长亲自给他发出邀请,他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历史考古部真正壮大,还是等俞伟朝担任历博馆长以后,现在的历博考古部虽然恢复建制,但是存在感还真的不高。

当然,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存在感的好处,就是没啥思想包袱,对新技术也容易接受,甚至还希望能够出一些成绩,甚至对于苏亦提倡的农业考古非常感兴趣。

这倒是让苏亦始料未及,不过这是好事。

甚至,在历博考古部,还认识了孙矶先生,对方也是今年调入的考古部。对方是北大的师兄,苏亦做报告的时候,待他格外热情。

因此,这一周,苏亦基本上都是在各大单位做报告之中度过。

讲的内容,差不多。

更多还是为了刷脸。

然而,就在他结束历博考古部报告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有人在报纸开始炮轰他了!

苏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在文史楼阅览室看书。

然后王训就找急忙慌的跑过来,告诉他,“小师兄,出事了。”

“出啥事了?”

“有人在报纸上骂你呢!”

中青报才夸完他,还不到一周,就有人写报纸骂他了。

啥人?这么勇敢?

这么不给中青报的面子?

王训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盛海的《文汇报》!”

听到这话,苏亦就释然了。

盛海的报纸啊!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各单位刷脸呢,要是京城的报纸骂他,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盛海嘛!

可以理解。

之所以强调盛海《文汇报》,那是因为香江也有一家《文汇报》,虽然两家报纸没啥隶属关系,但是同出一源。

跟中青报一样,盛海文汇报影响力不容小觑。

可以说,七十年代末期到八十年代初走向辉煌,巅峰期,发行量达一百七十万份。

在各种晚报还没有成立,南方系还没有崛起时代,文汇报在南方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这种情况之下,文汇报跳出来炮轰他,这是要准备跟中青报打雷台呢?

于是,带着好奇心,苏亦开始看正文。

《摒弃“天才”炒作,回归成长本质》

好家伙,标题还真直接。

原来这个年代已经有“炒作”一词了啊!

中青报报道《天才是怎样炼成的》,这边就摒弃“天才”炒作。

要说不是跟中青报对着干,打死他都不相信。

然而,就在苏亦以为这只是一份简单的蹭热度报纸的时候,却发现内有乾坤。

人家不仅仅是冲着中青报来的,而且还是冲着他来的。

“据我所知,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60年代一共经过两次发掘,时间分别是 1962年3月和1964年4月。同时,发表的考古报告有三篇,分别是:

郭元渭、李家河,1961-10-15发表在《考古学报》的《江西万年大源仙人洞洞穴遗址试掘》;李家河1964-03-31发表在《文物工作资料》的《江西万年大源仙人洞洞穴遗址第二次试掘简报》;李家河,1976-12-26发表在《文物》的《江西万年大源仙人洞穴遗址第二次发掘报告》。

其中,第二次发掘简报跟发掘报告的发表,相差12年之久。

根据我走访了解到真相。

发掘报告之所以时隔12年才能够正式发表,跟特殊历史时期有关。

发掘报告之所以能够在1976年成功发表,也跟北大有关,是北大碳十四实验室通过对遗址出土的陶器鉴定分析得出具体年代才使得文章能够成功发表。

然而,12年过去,发掘出土的材料真实性存疑。这中间是否出现出土材料替换情况存疑。

因此,通过北大碳十四实验室检测得出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是万年前的史前遗址的结论自然也存疑。

同样,据我所知,国内的碳十四测年技术尚未成熟,就算出土材料并没有被更换,鉴定出来的结果也可能出现偏差。

毕竟,第一次发掘跟第二次发掘的出土物鉴定也存在四千多年的偏差。

由此可知,在碳十四测年鉴定技术对遗址出土物鉴定的时候,存在误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

为此报纸还列举其他考古遗址出土遗物鉴定存在误差的例子。

然而,文章到了这里还没有完。

对方不仅质疑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第二次发掘成果,同样质疑北大碳十四实验室的技术水平。

为啥质疑这些?

就是为了质疑苏亦这一次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做的铺垫。

“据我所知,浮选法,国内学术界尚未有人使用,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

一个成熟的考古发掘方法,国内考古学界会没有人使用吗?

这个办法还是咱们这位北大的天才少年从一本外国杂志学习到的发掘方法。

那么请问?如果真存在这种如此好用的办法,那么为什么国内其他考古学者不翻译引用,偏偏等到他这位16岁的少年翻译使用吗?

是因为他们都不懂英文吗?

堂堂北大,就只有这么一个16岁的少年看得懂这篇文章,其他北大考古专业的老师就看不懂吗?

如果这篇文章在国外属于非常成熟的技术,那么其他学者没有率先使用呢?

偏偏等待这位16岁的少年率先在国内使用?

其他人都是笨蛋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文章的技术真的有用,那么谁能够保证对方一个16岁的少年,仅仅靠一篇文章,没有人教导,就能够熟练的掌握这项技术呢?

这当中,就没有人质疑吗?

如果学界不质疑,那么我来质疑!

同样,我对于这位16岁的天才这一次仙人洞遗址的发掘成果也存在质疑。

他是否真的熟练掌握孢粉学的知识?

仅仅是靠着中科院地质所周坤叔发表在《考古》的两篇文章,他就可以熟练的掌握孢粉分析样本提取的技术吗?

同样,就算以上这一切都可以避免,那么孢粉分析在考古学的运用是否真的科学呢?

全国上下那么多专家学者,只有中科院地质所周坤叔一个人熟练掌握的办法,他一个16岁少年,究竟是如何掌握的?

据我所知,北大考古专业并没有擅长这个方面知识的老师。

这其中,是否存在学术造假的可能性?

是否存在北大为了创造少年天才而人为干预的可能性吗?

……”

看完这篇报道。

苏亦头皮都开始炸裂了!

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要这么狠!

难怪王训看到这篇报纸,会如此惊慌!

主要是报纸的内容,实在是太狠了!

从质疑60年代的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的发掘成果,到质疑北大碳十四实验室的鉴定结果,再到质疑他的能力,最后到质疑北大为了造神不惜弄虚作假。

而且,看着对方的报道,对考古行业还真的不陌生,甚至还懂得查看考古报告。

这要说一个行内人公开炮轰他,都不为过。

于是,他看向记者的名字——郑忠!

这尼玛,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