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契约
就在夏诺打量着面前的人偶的时候。
本来毫无动作的人偶，头顶的丝线微微一动，整个脑袋歪着抬了起来，两双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也在打量着夏诺。
“精神力18......天赋还不错，没有选择主修的魔法途径。”
人偶突然开口，下颌缓缓上下移动，从喉间发出干枯沙哑的声音。
夏诺心中一惊，他明明没有接触任何的精神力媒介，也没有释放出自身的魔力，面前的人偶是怎么看穿自己的精神力层级，甚至连自己还没有选修魔法途径这件事儿也看出来的。
“不用惊讶。”人偶接着说，“在神秘学的手段面前，任何事情都会直接暴露本质。”
“所以，你是来应聘魔药助手的？”
“是的。”夏诺点点头，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和一个人偶对话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
“嗯......”人偶的目光深邃地凝视夏诺，“魔药学的天赋也不错，你身上有很重的魔药残渣余味，其中不乏有长叶车煎草这种高级货，看来你自己平时应该对这门学科十分感兴趣。”
人偶的声音虽然干枯，听着让人很是不舒服，但是言语中透露着友善。
“不过，还是得先测试一下你的实际水平。”牵着人偶左侧手臂的丝线一阵晃动，人偶缓缓抬起了手，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是非常平稳。
它从柜台下面掏出了几份已经被处理过后的材料，“就用这些，配置一份安眠剂。”
人偶幽绿的目光看了一眼迟疑的夏诺，“不用担心失败，这些都是最基础的魔药材料，就算浪费了也不算在你的身上。”
人偶木讷的脸上，夏诺仿佛看见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而且，以你现在的水平，配置一瓶基础的安眠剂，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夏诺闻声便走上前，开始仔细辨认摆在人偶面前的材料。
叶片呈现出半透明的银色，有种被月光浸润过的感觉......应该是月光草没错了。
被切成薄片的曼陀罗根......
昏睡蘑菇的粉末......
“都是魔药学里最基础的材料，安眠剂也是最基础的配方，应该问题不大。”夏诺轻声自语。
安眠剂的搭配非常简单，但是也颇有考究，月光草能够安神，曼陀罗根可以中和药性，昏睡蘑菇作为药引，再经过清水加入熬制。
只是问题在于三者之间的比例，比例失衡三种药剂就会发生冲突，让安眠剂的熬制前功尽弃。
夏诺开始回忆前身曾经研习过的一本《魔药学基础》中记载的内容。
“需要什么工具可以告诉我。”人偶幽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夏诺身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夏诺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准备工作。
首先是月光草。
他将叶片两端的尖刺顺着叶片撕开，然后把叶片在手中揉成一团，扔到研磨钵内。
曼陀罗根则抓住两端，反方向使劲儿，像拧干湿漉毛巾一样，挤出其中的汁液，和月光草的叶片融合在一起。
至于睡眠蘑菇，本来应该被切碎，夏诺想了一下，直接拿起手，沿着纹理撕成长条，放在手心，双手合十用力，碾压出了汁液，和其他两样材料混合在了一起。
经过研磨钵的研磨，混合着两种不同汁液的月光草已经被捣的细碎。
“有坩锅吗？小号的。”夏诺晃了晃手中的研磨钵，朝人偶问道。
随着人偶身上的丝线一阵晃动，柜台后的人偶站起了身，一语不发，俯下身子用木头制成的鼻子在研磨钵中闻了闻。
“手法不错，熬制就不需要了，比例控制的非常好，药性温和，简单熬制过后就可以得到一瓶完美的安眠剂。”
“看来你不仅仅是喜欢魔药学，而是真的没少下功夫研究。”人偶似乎很满意。
它顿了一下，又问道。
“只是我有个问题，为什么睡眠蘑菇你会选择榨取的方法，而不是魔药书上写的切碎？”
夏诺放下研磨钵，“因为睡眠蘑菇和其他同类的菌菇材料不同，表面长有厚实的外皮，具有催眠效果的药性也大量存在外皮中，菇肉内可提取的份量其实很少。”
“一般睡眠蘑菇的处理都是连同着外皮一起切碎，然后放入研磨钵研磨，这样虽然可以榨取到蘑菇的药性，但是碾碎的外皮却无法处理，被熬制过后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所以我索性放弃研磨，用挤压的办法，从外皮中榨取最主要的催眠汁液，可以同样达到安眠剂的配置比例，也很好的解决了这款魔药气味难闻的问题。”
人偶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被丝线操控着坐回了柜台后面，眼中的绿色幽光悄然消失，又重新恢复成了木讷的样子。
半晌过后。
随着人偶眼光中的绿色幽光重新浮现，它伸手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份契约。
“这是助手的工作内容，报酬，和必须无条件遵守的事项。”
夏诺接过羊皮纸，开始仔细阅读。
“工作内容：负责整理药材，清洗器具，接待客户，独立完成所有基本魔药的炼制......”
“报酬：每天一块魔晶碎片，可以免费使用店里的一切设备，基础魔药材料可以免费取用，高阶魔药材料取用后，按实际价值从每月报酬中扣除。”
“遵守事项：麋鹿的店员在接受契约后，不得再选修任何一条属于十六条魔法途径的道路，并且需要从卡西利亚学生宿舍中搬到店内常住，没有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所有麋鹿店内的魔药配方都需要严格保密，违约的后果会比死亡更加可怕。”
夏诺看着这份契约一言不发。
“如果能接受的话，就回去处理你自己的东西，明天晚上八点前，到店内来报到。”
“为什么契约中不允许选修其他的魔法途径？”夏诺沉思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自己没办法链接到任何一条魔法途径，但是这条规定几乎堵死了所有学徒想成为伟大巫师的路，非常反常理，他自然非常好奇。
“没有为什么。能签就签，不能签就滚。”人偶毫不客气。
“能签。”夏诺也没指望对面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用桌上的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契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人偶。
“好了，回去吧，如果明天八点看不见你，也算违约。”丝线牵着人偶的手臂朝夏诺挥了挥手。
“那个......我看契约上有写，魔药材料可以自己随意取用是吗？”夏诺小心询问，他打算把需要补齐的水鬼魔药材料带回宿舍，今天全部炼制好以作备用。
按照契约上来说，明天他就得在麋鹿魔药店内常住了，估计自己就没有机会偷偷炼制水鬼魔药了，之后安东巫师再来找他测试的话就麻烦了。
“要什么？”人偶问道。
“嗯......三份长叶车前草的茎液，半根狂化草，两颗变异金色柑橘，三份磷光蘑菇，两颗完整的水鬼脑......如果店里有乌德维克碱晶的话就更好了。”
夏诺挨个说出自己需要的材料名称，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其中夹杂了很多没必要的低廉材料。
原本坐在柜台后的人偶，在听完夏诺需要的材料之后，眼中的幽绿光芒瞬间熄灭。
“嗯？人呢，会不会要的太多了？”
夏诺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偶极为疑惑。
下一秒，柜台后的人偶突然暴起，两条木质手臂越过柜台，死死抓住夏诺巫师袍的领子。
巨大的握力让夏诺根本喘息不过来。
人偶两条手臂上兀然浮现出两颗符文。一阵光亮笼罩了夏诺，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面前已经不是破败不堪的麋鹿魔药店大堂。
而是一间装修精致的炼制室，几张工作台倚靠墙边。
周围种满了各种魔药材料，浓郁的草药香扑面而来。
旁边的木架上整齐的码放着被处理好装瓶的魔药，有些还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那只人偶则被丝线吊坠，悬挂在房梁之上，随风摇晃。
夏诺躺在炼制室中间的地板上，面前不远处摆了一把椅子，一位黑袍巫师正翘着腿端坐在椅子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容貌，看不清楚面容。
从黑色巫师袍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双修长的玉腿在长袍下摆里摇晃。
女的？夏诺屏住呼吸。
见夏诺醒来，那名巫师丢过来一个瓶子，一个非常明显被过魔力处理后的声音从长袍下传来。
“喝了。”
夏诺接过瓶子，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他认出来了，瓶子里装的是真言药剂。
“喝了，不然死。”黑袍巫师再次强调道，被魔力处理的声音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夏诺举着瓶子的手僵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喝下去，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黑袍巫师有什么企图。
见面前的学徒毫无动作，黑袍巫师似乎丧失了耐心，宽大的袖袍挥动，原本吊在天花板上的人偶瞬间坠落，张开木制手臂，捏住夏诺的下巴。
强大的握力让夏诺根本无法挣脱，眼睁睁盯着人偶把整瓶魔药灌进自己嘴里。
“咳咳......”夏诺被真言药剂呛的一阵干咳。
黑袍巫师见他喝下了药剂，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宽大的巫师袍也无法掩盖凹凸有质的身材。
她慢步走到夏诺面前蹲下，打了个响指，人偶重新被丝线吊起，退到一边。
然后从袖袍中伸出一双修长洁白的手，揭下了头上的宽大兜帽，露出藏在里面的一头银色长发，和一副精致到让人窒息的面孔。
女巫手指轻点，一道荧光闪过，声音不再被魔力掩盖，银铃般的声音问道：
“水鬼魔药配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