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泾水县危难
铅云低垂，将泾水县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暗幕之下。
厚重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化作吞噬一切的狂潮。
衙门前的石狮子不知何时染上了诡异的青灰色，原本威严的眼珠泛着浑浊幽光。
鬃毛间凝结的暗红血痂在风中簌簌剥落，宛如无声诉说着不祥的预兆。
突然，檐角铜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铃声急促如骤雨，震得人耳膜生疼。
恍惚间，那铃声竟化作凄厉哭嚎，似有无数冤魂在暗处嘶喊。
就在此时，后堂传来“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县衙内格外突兀。
正在伏案批阅公文的赵长卿猛然抬头，笔杆从指间滑落，在卷宗上留下一道歪斜的墨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只见一道赤色身影冲天而起，金乌玄曦周身烈焰升腾，丈高火浪席卷天际。
玄曦仰头望向苍穹，眼中跳动的火焰仿佛要将厚重的云层灼烧出一个窟窿。
空气在火浪扫过之处扭曲变形，发出令人心悸的爆鸣。
“大人！西墙妖气冲天！”衙役的嘶吼被尖锐的呼啸声撕碎。
赵长卿循声望去，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屋脊，所过之处瓦片寸寸碎裂，扬起的尘烟中隐隐透出妖异的气息。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巨兽在地下苏醒。
转眼间，天空中翻涌出遮天蔽日的灰色雾气，如潮水般将整个泾水县吞没，方圆数百里瞬间陷入一片混沌。
赵长卿扶着廊柱的指节泛白，潮湿的浓雾裹着腐尸气息扑面而来。
混在其中的铜铃声忽远忽近，像是无数锁链在幽冥深处拖拽，每一声都碾过耳膜，化作凄厉呜咽。
街道方向炸开此起彼伏的尖叫，孩童的啼哭与妇人的惨嚎绞成乱麻，在雾中撕扯出绝望的旋律。
“这是云烟覆日阵？”玄曦凌空而立，赤色衣袂猎猎作响，眉间朱砂痣在火光中灼灼如血。
“但这威势......”
“原来是个赝品！”
玄曦望着泾水河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难辨的忧色，身形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李锦离对她至关重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其出事。
然而刚掠出十丈，天穹轰然劈落一道紫色神雷，宛如天罚。
神雷化作咆哮的巨龙，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威压俯冲而下，空气被灼烧出焦糊的味道。
玄曦周身赤芒暴涨，九条火焰锁链自虚空中浮现，在她身后凝聚成三足金乌的虚影。
当太阳真火撞上紫色神雷的刹那，整片苍穹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痕。
金乌玄曦脚步一滞，脸色出现少有的凝重，来犯之敌已踏入散仙门槛，实力强劲。
云层中隐约浮现出一名清秀童子的样貌，赤足踏在雷光之上。
腰间系着的鎏金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额间生着淡金纹路，宛如绽放的莲花，乌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耳畔，在雷霆中泛着柔光。
本该天真烂漫的面庞此刻覆着寒霜，眉梢眼角凝着化不开的冷意。
琥珀色瞳孔中流转着星辰漩涡，当他垂眸注视下方时，竟让人无端生出被神明审视的错觉。
清秀童子手中握着半透明的玉如意，表面流淌着液态雷光，宛如将整片雷霆长河凝于方寸之间，尖端正指向奋力抵抗神雷的玄曦。
“三足金乌！”他一语道破了对方的来历：
“天庭邸报传言，你在妖界巨邙山与蚊道人抢夺机缘，被其吸走真火本源，原来所言非虚，曾经的九品金仙如今才堪堪大乘！”
“我玉虚宫不想与你为敌，若你能就此退走，我这便打开覆日阵缺口，放你出去。”
他明显不了解金乌玄曦的小傲娇……我堂堂远古金乌不会自己杀出去？要你放！
玄曦周身火焰骤然暴涨，映得赤色衣袂猎猎如旗：“凭你这微末实力，也配代表玉虚宫发号施令？”
“吾师广成子！”童子额间莲花纹路泛起金光，语气自傲。
阐教乃如今洪荒第一大教，他的师尊更是十二金仙之首！
玄曦精致的下巴轻抬，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广成子亲临都不敢与我这般说话，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轻蔑之语如同一把利刃，瞬间点燃童子的怒火。
“放肆，竟敢辱我师尊！！”
他暴喝一声，手中玉如意迸发万千雷芒，液态雷光如银河倒卷，在空中凝成张牙舞爪的雷龙虚影。
龙目闪烁着毁灭之光，巨口大张，朝着玄曦扑咬而来。
玄曦周身残存的真火在雷暴中燃烧得愈发炽烈。
九条火焰锁链自虚空浮现，在她身后凝聚成三足金乌的庞大虚影。
金乌长鸣，羽翼舒展，裹挟着焚天烈焰与雷龙轰然相撞。
剧烈的能量冲击如飓风过境，整个县衙剧烈震颤，青砖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翻涌的灰雾被气浪搅成漩涡，衙役们惨叫着被掀飞出去。
瓦片与碎石在半空纷飞，宛如一场末日般的风暴正在肆虐。
丹辰子足踏天罡步，玄奥轨迹在云间勾勒出星辰图纹。
随着晦涩咒语出口，玉如意顶端骤然绽开九道紫金色神纹，仿若远古神祇的烙印。
被玄曦击碎的雷龙残骸突然震颤，破碎的雷光如活物般重组，龙口大张间，一道裹挟着灭世威压的光柱撕裂云层。
“今日便让你这残损金乌，彻底陨落在此！”
金乌玄曦周身火焰瞬间暴涨，赤色漩涡吞噬方圆百丈天地。
她仰天长鸣，羽翼上燃烧的本命真火如百川归海，在漩涡中心凝成流转着天道纹路的火丹。
随着一声轰鸣，火丹炸裂成万千火莲，每朵都绽放着足以焚尽山河的力量。
地面上，赵长卿死死盯着云层中的清秀童子。那张面容与无极观供奉神像分毫不差。
他的脑海自动浮现出一个名字……丹辰子。
那个炼制人元丹的幕后黑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功德塔底母亲的凄厉哭喊，十数载不见天日的非人折磨，此刻都化作眼底猩红的杀意。
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灵力如决堤洪水疯狂暴走。
“丹辰子！血债血偿！”
青玉官印脱手而出，瞬间膨胀成磨盘大小。
印面锁链缠绕的饕餮图腾泛起幽光，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上古神器劈开，裂开蛛网状的裂缝。
半空中，丹辰子正被火莲风暴逼得节节败退，瞥见下方致命杀招的刹那，瞳孔猛的收缩。
他甩手掷出玉如意，紫金色神纹疯狂流转，与呼啸而来的官印轰然相撞。
青铜印面的饕餮图腾竟化作实体，利爪撕扯着液态雷光。
就在僵持之际，天边传来虎啸声。
一头由磅礴真气凝聚的斑斓猛虎破空而来，巨爪狠狠拍向缠斗的法宝，将饕餮图腾撞飞百丈，碎石与雷光如雨点般坠落。
云层如沸，孟山君踏着翻滚的妖气破空而立，玄色虎纹在他额间吞吐幽光，周身妖雾化作百丈兽影。
他居高临下扫过战场，目光注视着赵长卿，突然放声大笑：
“本以为能将你引去牛首村，没想到去的是那条鲤鱼，也罢，就让鹿力在那儿宰了他。”
半空激战的金乌玄曦浑身火焰剧烈震颤，踉跄着险险稳住身形。
她突然转头望向某个方位，赤色瞳孔中映出远方冲天妖气，顿时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衙役跌跌撞撞闯入庭院，衣袍浸透鲜血，“大人……县里涌入许多妖怪和白衣修士，他们大肆……抓捕泾水百姓……”
话音未落便瘫倒在地，背后赫然插着半支鎏金箭。
赵长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抬眼望向天际，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撕裂般的怒吼震碎屋檐冰棱，“孟山君！你们敢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