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是个傻子吧
所有视线都看向顾山河。
原以为顾山河是在赌气乱说话，可看到顾山河手里那片肉，就连向厨都皱起了眉。
这段时间他做梦都在烹全鹿宴，哪片鹿肉不合格，哪片鹿肉是最佳形态，几乎刻在了脑髓里。
仅仅是顾山河手里这一片，已经是接近完美。
甚至，比起向重来那几片，要更加完美。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只要足够慢，哪怕是厨房里的老瘸，也可能能切出来一片。
自己修炼火候，需要大量鹿肉。
而且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切出足够量的肉片。
两片肉间隔太久，新鲜程度就会不同，普通菜肴不会这么苛刻，但竞争对手都是巅峰大厨，胜负往往就在这毫厘之间。
……
顾山河轻轻放下肉片。
菜刀紧贴边角料，再次开始切肉。
五感提升，对切菜最有效的一感，是触感。
只要手指接触到肉，他就能清晰感知到肉的厚度，甚至是纹理分布。
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盯着肉看。
顾山河有一种直觉。
等自己五感被提升到巅峰，自己完全可以闭着眼切菜剁肉。
唰！
唰！
唰！
刀刃划开血肉，顾山河仿佛能听到纤维断裂的细微声音。
一片……
一片……
一片……
顾山河的速度越来越快。
……
【聚精会神，你继承2天切墩法……】
【游刃有余，你继承5天切墩法……】
【浑然天成，你继承3天切墩法……】
……
脑海里的提示音仿佛下雨天的白噪音，非但没有干扰顾山河，反而是形成了一种特殊节奏，使得顾山河下刀更加迅速，更加从容。
很快，整整齐齐一盘鹿肉，已经摆放在众人面前。
顾山河轻轻擦拭菜刀。
可能是切墩法足够娴熟，这把菜刀有一种手臂延伸出去的错觉。
……
整个厨房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什么情况？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顾山河的水平。
更何况，在场都在厨房讨日子，都是内行人。
顾山河的刀功，根本不比向重来差。
甚至，已经超过向重来不少。
要知道，向重来切肉，是从最肥美的位置下刀，根本没有剔肉的流程，那几块肉的纹理也最容易下刀。
而顾山河手里只有边角料。
即便这样，顾山河的速度也超过向重来。
仔细观察一下，向重来切下的那盘肉，其实是有几片存在着瑕疵。
没有对比时，瑕疵也不明显。
等顾山河那盘摆在旁边，所有小问题全部显现。
老瘸他们面面相觑，眼睛里是浓浓的不可思议。
老顾的儿子，居然还有这本事？
这不合理啊！
众所周知，老顾的儿子好吃懒做，最厌恶厨房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有这等刀功？
难道……这就是虎父无犬子？
……
顾山河没有停下。
他又开始剔筋。
全鹿宴并不是只有肉片一道菜。
鹿筋是原材料之一，也是难度较高的一道。
鹿筋的选材至关重要，向厨亲自剔筋，也是经常失败。
由于筋比肉少，厨子必须更加珍惜对待。
很多厨子都认为，全鹿宴定生死的菜肴里，鹿筋绝对在列。
……
“幸好这几天吃得饱，切墩法飞速进步，否则这鹿筋还真处理不了。”
顾山河心里也嘀咕了一句。
剔筋，就要纯粹的筋。
筋的表面不可以沾肉，沾肉太多，油腻影响菜品。
可肉和筋紧紧粘连，稍微把筋多剔出去一些，筋就会过于的小，更加影响成菜品质。
考试当天，应考的厨子只需要专心烹饪，至于切肉剔骨，有东字号的顶尖切墩人团队负责，人均20年切墩经验，绝对保证公平公正。
所以平时练锅，就要尽可能把鹿肉切配到完美。
越是适配，到时候火候掌握越是不差毫厘。
……
顾山河精神前所未有的消耗着。
口干舌燥，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眼前已经没有了厨房，没有了向厨这群人，他进入一个玄妙状态。
父亲宽厚的肩膀和顾山河合二为一。
手里的菜刀之上，仿佛有另一个无形的手掌包裹着。
顾山河内心平静，仿佛身后有一座永不坍塌的靠山。
“水！”
顾山河开口。
闻言，老瘸立刻去倒茶。
结果向厨摆摆手，亲自把水喂进顾山河嘴里。
……
剔筋之后，顾山河还是没有停下。
他居然开始敲骨。
敲骨用刀背，所以难度陡增十倍不止。
骨髓是比鹿筋更加珍贵的食材，鹿骨的断裂位置，有严苛要求。
鹿骨要吊汤，也是菜肴的一些装饰。
不可以太碎。
更不可以太大。
咔嚓！
咔嚓！
咔嚓！
顾山河刀背一点一点敲击筒骨。
可惜，骨髓断裂了一些，并不完美，骨头大小也并不合格。
他尽力了。
……
呼！
顾山河喝下第十杯水，才收起菜刀，长吁一口气。
衣服已经被汗湿透，整个人快飘起来了。
……
向厨走上前，眼珠子仿佛陷进了鹿肉盘子里。
老瘸他们不太懂细节，但从表面判断，顾山河早就超出向重来不止一筹。
他们内心激动着。
……
向重来反复观察顾山河切好的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山河比自己强。
“你是……”
“老顾那个败家子儿子吧！”
“老顾死了，没想到你会来这地方！”
向重来自然能认出来顾山河。
当然，两个人并没有说过话。
别说是顾山河，老顾在厨房帮忙时，他连老顾都懒得搭理。
听说这败家子在赌场输了钱，已经没钱来私塾。
可事情不对劲啊。
你一个败家子，能有这种刀功？
最少五年……
不！
最少六年，甚至七年的刀功。
如果是老顾，向重来自然一点不怀疑，甚至切的更好，也正常不过，他清楚老顾的水平。
“你叫顾山河吧！”
“跟我走吧，跟着我干，这里给你多少钱，我双倍！”
向重来眯着眼，十分大气。
“向重来，你别太过分！双倍工钱我们也给得起，赶紧滚！”
老瘸急了。
“你们这破地方，很有钱吗？”
“好，那我三倍！”
“顾山河，三倍工钱，可以让你上私塾很久了。”
向重来表情轻蔑。
“你……”
老瘸差点跳起来。
“不满意？”
“四倍！”
……
顾山河还是面无表情。
向厨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三倍，自己还能凑一凑。
如果是四倍，自己真没钱了。
……
“五倍！”
“整个鱼东镇，你是工钱最高的切墩人。”
……
“六倍！”
……
“七倍！”
“顾山河，做人要知足，七倍工钱，别说镇子，就连县城，都不可能有酒楼给你。”
……
顾山河还是不为所动，向重来眼珠子都开始发红。
“好！”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现在开始倒扣！”
“我走十步，这十步时间，你仔细考虑！时间一到，工钱回到六倍。”
向重来捏了捏拳头，开始绕着厨房走。
……
“六倍！”
……
“五倍！”
“四倍！”
……
“三倍！”
“顾山河，我不开玩笑，这种机会，你这辈子只有一次。”
向重来盯着顾山河。
……
“这……是个傻子吧！”
顾山河看着老瘸，手指指着向重来。
“向厨，开课了，我去上课，否则先生要责罚。”
话落，顾山河摇摇头，转身就走。
他和向重来擦肩而过，视线却没有在其脸上停留哪怕一个刹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