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楚明渊
金碧辉煌的寝宫里,明亮的烛火长明。
秦玉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柔声打破沉默。楚明渊不再神游天外,将目光投回眼前。
柔弱的美妇人向楚明渊招手,嗓音里满是疼惜:“渊儿可是累着了,可要歇息?到母后这里来吧。”
秦玉的手纤细白皙,嗓音里也含着化不开的温柔,似是生怕他思虑过重伤了心神。
楚明渊摇头,金芒未散的指尖轻搭在妹妹腕间。那缕缕流光,如晨曦般温柔地缠绕着少女柔弱纤细的手腕。除了缺了点正常人该有的血色,这是楚明渊见过最好看的手腕,没有之一。
只是这个场合,多少不太适合亵玩一番罢了。
也正是此时,薄薄的锦被下,少女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有些急促,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变化虽短暂,却还是被楚明渊捕捉到,正是这几不可闻的变化,让他意识到周妧醒了。
楚明渊警觉慎重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转而温声道:“母后不必挂怀,为小妹护航,明渊累不着。”
少年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迟疑了片刻,他故作深情地说道:“能见妧妹安好,于明渊而言,便是最好。”
说话间,楚明渊温柔的轻拭掉周妧白皙额角上,未干的冷汗。
这话楚明渊说得,倒也是极为地真心。周妧于他而言也确实极为重要,而且他是真的不累。
楚明渊前世常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男人或女人,于情场里失意。是他们对另一半不够好吗?楚明渊不清楚,有时甚至会迷茫。
有人说,对待感情,只有真诚是不够的,若是将它单出,就会是一张死牌。但如果给它加上其他,如美貌、智慧、金钱、涵养……那它就会是王炸。
真诚加上任意一项优点,对普罗大众而言,确实是王炸。但打牌时仅有王炸,并不代表你不会输。
因为世界上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是人们说不出,也不想去形容的人。
你永远都不清楚和你打牌的,到底是什么。
楚明渊抬头,眼中亮起金色的光芒,独属于少年人的脸庞上,多了点成熟,少了分稚嫩。
他的心智,一直都是这般的早熟。
秦玉望着眼前,唯美且雌雄莫变的少年,一时晃了神。明明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看了这么久,已看了无数次,却依旧觉得惊艳。
就仿佛那不只是一张俊美的脸,而是被月光镀上冷釉的瓷白面容。
他清秀的眉骨如远山含黛,眼尾却挑起一抹妖异的绯红,仿佛工笔勾勒的清逸画卷,超脱世俗,给人带来淡淡疏离感。
眼瞳是金珀色,冷的好似浸在寒潭中,却偏又在深处浮动着暗火,既令人沉溺又叫人脊背生寒。
鸦青色长发,如泼墨般倾泻至腰际。挺拔的躯干上,则是一袭织金的玄色锦缎长袍,衣摆处则用银线,绣着流动的皎白云纹,潇洒飘逸。
领口与袖缘缀以月白缂丝,衬的脖颈线条如玉雕般精致,腰间则紧束着素银镂花玉带。
明明是翩翩少年,却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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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你对妧儿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意……母后都知道。但妧儿是母后的女儿,你就是母后的儿啊,怎么能只关心她,而不体谅你呢?”秦玉不疑有他,伸手轻抚楚明渊好看的脸颊。
秦玉纤细的指尖十分冰凉,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香,舒适安神。
就这样,好闻的药味,令楚明渊忍不住的放松起来,而少年也顺势将额头抵在母亲肩头。像是漂泊异乡十数年,才终于找到归处的游子。
前世的他,何曾体会过,这般温情?那时的自己,最是孤军奋战。
楚明渊轻轻合上眼眸,任由秦玉身上的沉水香,将自己包裹。
他从始至终,一直叫的都是母后。
孩子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突然撒了个娇。楚明渊将头靠在秦玉的胸口,倾听那并不频繁的心跳,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他用寻求关爱般的语气说,“母后、儿臣好累。”
楚明渊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三分委屈,七分依恋,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在母亲面前。
他前世并非不是没有父母,只是一直不曾这样。不曾这样放肆大胆,这样的豁出去。含蓄得好像自己,没有且不会爱;好笑得会被儿时的同学,叫闷骚。
不是世界不给他去爱的机会,而是他不给世界机会。前世他放弃过了千百次这样的机会,今生他要好好珍惜。
“妈妈……”他又低低唤了一声,嗓音微哑,像是带着前世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眷恋与遗憾。
秦玉微微一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幼时的周妧入睡一般,一下又一下,温柔而坚定。
楚明渊是个十分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不哭不闹的。如果说周妧体弱多病需要精心照顾,而他自被捡回来起,便被放飞自我,无需倾注太多的精力。
殿内静谧,唯有沉水香幽幽浮动,将这一刻的温情,包裹得密不透风。
殿中的朱漆蟠龙柱,撑起七丈高的殿顶,床榻前竖着由整块乌木雕就的屏风,屏风上九条螭龙在云雾间穿梭,活灵活现。
“明渊,累了就去休息吧。”周擎低沉的声音突然插入,打破了这场母子温情。
楚明渊当即从秦玉怀中挣脱。
他望着眉宇间透着疲惫的周擎,恭敬道:“是,父王。”
说完,楚明渊回转身来,又对着秦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母后,明渊告退了。”
行礼完毕后,楚明渊当即退下,他走到老人身旁,又说,“秦师。”
老人颔首,“殿下。”
楚明渊终归是没走出殿中。
他与秦师告别后,便被秦玉给叫住。
或许是因先前担忧周妧而心情激荡,秦玉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气息逐渐紊乱。
咳嗽两声后,秦玉眼眶泛红,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愤愤说道:“渊儿刚耗尽源气为妧儿镇压怨龙毒,你就要赶他走……走,走什么走?”
楚明渊停下了走出大半的步伐,静静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