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的信与迷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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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夕

(一)

姜疏桐关掉实验室最后一盏灯时,墙上的青铜挂钟恰好敲响第十二声。

月光像一把银匕首劈开百叶窗,在她脚边投下细密的伤痕。她下意识按住左手腕的胎记,那里正隐隐发烫——从三个月前开始,每到午夜零时,这枚淡青色的印记就会无端灼烧,仿佛皮下埋着一粒不肯熄灭的火种。

走廊尽头的古董信箱发出“咔嗒”轻响。

这是博物馆西翼最偏僻的修复室,连保洁员都会忘记这里的存在,却总有人能精准地将信投进那只光绪年间的珐琅铜箱。姜疏桐盯着信封边缘渗出的暗红斑块,像干涸的血渍,又像朱砂混着陈年茶垢。

“姜小姐,第一百次警告。”她低声自语,指尖抚过信封上古朴的火漆印。

封蜡上是半枚残缺的八卦纹,与她家族族谱首页的图腾严丝合缝。拆开信时,有细碎的骨粉从洒金宣纸上簌簌飘落——

「子时三刻,去地下库房看画。」

(二)

《雪夜访舟图》平铺在无影灯下时,姜疏桐终于明白信中的“看”字为何要用朱砂加粗。

这幅明代佚名画作是三天前由陆氏集团捐赠的,卷轴边缘焦黑龟裂,像是经受过烈火炙烤。此刻,画面中央那艘墨色小舟的船篷上,正缓缓沁出一粒血珠。

“修复室温度22℃,湿度58%,不可能出现冷凝水……”她戴上乳胶手套的指尖悬在画面上方三寸,腕间胎记突然剧痛。

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丝沿着血管游走,视网膜上炸开零散的画面:穿月白旗袍的女人伏案作画,腕间一模一样的淡青胎记浸在墨汁里;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将银锁塞进襁褓;冲天火光中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啪!”

血珠坠落在防污垫上,绽开一朵六瓣梅。姜疏桐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青瓷笔洗。水流漫过《雪夜访舟图》的瞬间,整幅画的留白处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金色小楷——

「壬寅年腊月初七,陆氏主母殁于火,然非天灾,实为……」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三)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姜疏桐攥紧裁纸刀转身时,正对上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睛。黑衣少年从天花板缺口跃下,马丁靴碾碎一地月光。他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银锁擦过她脖颈动脉,链条上坠着的八卦符纹与她手中的火漆印完美重合。

“陆西舟?”她认出这张时常出现在广告屏上的脸。

顶流歌手此刻却像个亡命之徒,湿发黏在苍白的额角,锁骨处狰狞的抓痕还凝着血痂。他死死盯着她卷起的袖口,喉结剧烈滚动:“这道胎记……为什么和画里女人手腕上的一样?”

警报器突然尖啸。

陆西舟反手将她按在檀木画案上,残墨染透她雪白的工装衬衫。隔着两层剧烈起伏的胸腔,她听见他紊乱的心跳声,像被困在暴风雨中的孤舟。

“他们在用画杀人。”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扯开浸血的绷带,“每修复一幅陆家捐赠的古画,就有人出现铊中毒症状——上周是我父亲,昨天是我的经纪人。”

绷带散落的刹那,姜疏桐瞳孔骤缩。陆西舟左手掌心赫然浮现一幅微型刺青:墨色小舟停泊在血色江面,船头立着腕系青痕的女子,与她修复的《雪夜访舟图》如出一辙。

(四)

地下库房的恒温系统突然失效。

寒意攀着脊椎窜上后脑时,姜疏桐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她扑向存放《雪夜访舟图》的樟木匣,却摸到一层冰凉的黏液——原本干燥的画芯正在渗出大量暗红液体,转眼漫过防潮箱边缘。

“别碰!”陆西舟扯下冲锋衣裹住她的手,“是放射性铊-204,混合了人血。”

他扯开衣领,拽出那枚贴身戴着的清代银锁。八卦符纹嵌入画匣凹槽的瞬间,整面墙的文物柜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隐藏的电梯井。荧蓝的楼层指示灯诡异地跳动着:

-18层

姜疏桐腕间胎记灼痛到几乎骨裂。无数记忆碎片强行灌入脑海:穿长衫的男人将银锁挂在婴儿脖颈;染血的账本被塞进《雪夜访舟图》夹层;燃烧的修复室里,月白旗袍的女人转身对她微笑……

“我妈失踪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陆西舟的声音像是从水底浮上来,“如果遇到手腕带青痕的人,就带她去-18层。”

电梯门缓缓开启的刹那,姜疏桐看见无数悬空的玻璃舱在黑暗中起伏,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幅古画,而所有画的留白处,都写满相同的金色小楷:

「赎罪书·第一百代」

(5)

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姜疏桐在实验室监控死角删除了所有记录。

陆西舟蜷缩在黄花梨躺椅上沉睡,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他右手仍紧攥着那枚银锁,锁芯内嵌的微型胶卷上,隐约可见“姜陆两家百年契约”的字样。

她轻轻触碰他掌心的小舟刺青,胎记忽然不再灼痛。那些躁动的记忆残片化作涓流,缓慢汇成清晰的画面:1922年的雪夜,她的先祖姜晚镜与陆家风水师陆惊鸿并肩立于江畔,将两张生辰八字投入火盆。

“以血为契,以画为舟。”

“姜家承业,陆家守秘。”

“若违此誓……”

誓言的后半句被风吹散在时空中。

窗台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咔嗒”声。第十二封信静静躺在晨光里,火漆印完整地呈现出八卦全貌。姜疏桐展开信纸,瞳孔微微收缩——

「恭喜你找到钥匙。现在,该看看囚笼里的东西了。」

附着的照片上,赫然是陆西舟在舞台晕倒的新闻截图。他撩起的袖口下,蜿蜒的青色纹路正从手腕向心口蔓延,与她胎记的轮廓分毫不差。

第1节血色信封与胎记灼痕

姜疏桐的指尖在《千里江山图》的补色边缘悬停了三秒。

修复刀精准剜下一粒霉斑,残破的绢本上露出半枚朱砂印章,形如展翅玄鸟。这是今天第七次在古画中看到相同印记,与家族祠堂供奉的青铜樽纹路重叠。她摘下显微眼镜,颈椎发出细碎的抗议声,实验室冷白灯光在视网膜烙下青色残影。

青铜挂钟的齿轮咬合声突然变得滞涩。

第十二声钟响拖拽着金属尾音,窗外银杏树影如鬼手拍打窗棂。她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透气,左手腕的淡青胎记骤然升温,皮下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三个月来,这具身体正逐渐变成疼痛的容器——每当午夜钟声敲响,胎记便化作烙铁,烧得她不得不咬住橡胶手套防止呻吟溢出喉咙。

走廊尽头的珐琅铜箱发出蜂鸣。

姜疏桐将美工刀滑入袖口,牛皮纸信封躺在天鹅绒衬垫上,边缘洇开的暗红在紫外灯下泛着诡异的磷光。信封背面用金漆勾勒出八卦纹,乾位却缺了一角,如同被撕去翅膀的玄鸟。

“第一百次。”她对着空气冷笑,刀尖挑开火漆时,骨粉混着檀香灰簌簌飘落。

信纸是乾隆年间双龙戏珠纹宣,朱砂小楷力透纸背:

「子时三刻,地下二层B-17库房,看画。」

“拙劣的恐吓。”她将信纸凑近鼻尖,却在血腥味中嗅到一丝熟悉的松烟墨香——与父亲书房那方歙砚的味道完全相同。而父亲,已经在三年前那场车祸中化作墓碑上的瓷像。

第2节古画渗血与记忆闪回

《雪夜访舟图》在无影灯下舒展身躯。

姜疏桐的呼吸凝滞在防尘口罩里。这幅明代山水画皴法精妙,却在留白处布满蛛网般的焦痕,像是有人将烟头按在月光上。她以羊毛排刷轻扫画面,船篷处突然晕开一滴鲜红。

“温度22℃,湿度58%……”她反复核验恒温箱数据,喉头发紧。

第二滴血珠从桅杆顶端滚落,在生宣纸上蜿蜒出妖异的痕迹。腕间胎记猛然抽搐,视网膜炸开雪花噪点:

月白旗袍的女人俯身舔笔,腕间青痕浸在端砚墨汁中。窗外雷声隆隆,翡翠扳指叩响窗棂,银锁坠入襁褓时折射出冷光。火舌突然窜上画案,女人转身微笑,唇语化作钢针刺入鼓膜:“阿桐,记住画芯夹层的——”

“哐当!”

青瓷笔洗砸碎在环氧地坪上,水渍漫过画芯刹那,金色小楷如蚁群涌现:

「壬寅年腊月初七,陆氏主母殁于火,然非天灾,实为……」

字迹被水渍吞噬。姜疏桐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文物柜。永乐青花梅瓶在玻璃柜内摇晃,映出她煞白的脸,以及通风口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第3节顶流歌手的致命邂逅

陆西舟落地时带起一阵雪松混着血腥的风。

他左手绷带已被血浸透,右手银锁链条缠着三圈朱砂线,八卦符纹正对着姜疏桐的胎记发出蜂鸣。舞台妆残留的金粉在他眼尾闪烁,却遮不住眼底蛛网般的血丝。

“你给画动了什么手脚?”他声音沙哑如粗粝砂纸,银锁抵住她颈动脉,“从三个月前开始,每个触碰陆家藏画的人都会……”

警报器突然尖啸。

陆西舟反身将她扑倒在画案,残墨在雪白衬衫上泼出写意山水。他滚烫的额头抵住她锁骨,喘息间溢出苦杏仁味:“别动…他们在通风系统加了东西……”

姜疏桐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少年凌乱的刘海扫过她下巴,舞台耳钉的碎钻硌得她生疼。这个距离能清晰看见他锁骨处的抓痕——五道平行血沟,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与父亲尸检报告上的痕迹惊人相似。

“铊中毒?”她突然开口,感觉身上的人瞬间僵硬。

陆西舟扯开染血的绷带,掌心刺青随呼吸明暗变化。墨色小舟正缓缓调转船头,船头女子的青痕胎记竟与她手腕的轮廓完全重叠。

“每修复一幅画,刺青就向心脏靠近一寸。”他喉结滚动,“现在,它离主动脉只剩两公分。”

第4节地下十八层的诡秘世界

电梯井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

陆西舟的银锁嵌入控制板凹槽,幽蓝荧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18层的指示灯亮起时,姜疏桐腕间胎记已灼烧至麻木。

三千平米的空间悬浮着数百个水晶棺般的玻璃舱。

每个舱内漂浮着一幅古画,《韩熙载夜宴图》的仕女在酒液中舒展广袖,《富春山居图》的群山浸泡在淡绿福尔马林里。最中央的舱体盛满暗红液体,《雪夜访舟图》在其中缓缓旋转,金色小楷透过玻璃投射在墙面:

「赎罪书·第一百代

姜氏以画续命,陆氏以命护画

阴阳倒错之日,血债血偿之时」

“这些是辐射隔离舱。”陆西舟的指尖在玻璃上拖出血痕,“陆家历代掌权者都死在这里——包括我母亲。”

姜疏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胎记突然与某幅《麻姑献寿图》产生共鸣,画面上的蟠桃化作瞳孔,与记忆中父亲的书房重叠:

七岁生日那夜,她躲在檀木柜里,透过雕花缝隙看见父亲将银锁塞进《雪夜访舟图》夹层。黑衣男人持枪闯入时,父亲最后的口型是“去陆家”……

“他们来了。”陆西舟突然拽住她冲向应急通道。

密集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某种粘稠液体正从天花板缝隙滴落。姜疏桐回头望去,隔离舱内的古画突然集体翻转,背面竟全是她穿着月白旗袍的肖像,手腕青痕刺目如新。

第5节契约觉醒与第十二封信

晨光穿透云层时,姜疏桐在陆西舟的冲锋衣口袋里摸到半张烧焦的契约。

泛黄的宣纸上写着生辰八字,男方“陆惊鸿”生于1900年庚子年七月十五,女方“姜晚镜”的生辰被火舌舔去,唯余“甲辰年腊月初七”几个字——正是今日日期。

“我们被写进同一个命格。”陆西舟撩起衣袖,青色纹路已蔓延至肘窝,“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的基因链在重组,DNA端粒……”

他的科普被突然响起的蜂鸣打断。

第十二封信卡在窗框缝隙,火漆印完整的八卦纹正在融化成血。信纸背面用放射性颜料写着:

「囚笼已开。

当月光第一百次照亮胎记时

你们会亲手打开母亲的棺材」

附着的照片上,陆西舟在演唱会晕倒的瞬间被高清放大。他撩起的袖口下,青色纹路交织成玄鸟图腾,与姜疏桐胎记的形状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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