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来你们是这么看老夫的吗？
“顺天广场事件应急处理小组对策中心”中。
方则涛听着一个个研究员以逻辑严密的论证，清晰简明的方法报告得出的结论，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虞城警察局征用顺天广场对面写字楼，用三楼偏厅充当的临时会议室。
因为是商业写字楼，所以镶嵌着大面的玻璃幕墙。
只要抬起头，就能望见对面百米开外的巨大黑幕……还有黑幕之上的巨大人形。
“天欲魔尊……”
方则涛表情苦涩。
自从那尊巨大人形以熊熊雷鸣般的声音，伫立于整片黑幕之上以后，又过了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里，自称为“天欲魔尊”的存在并没有更多动作，仅仅只是立在那里，但外界的反应却是天翻地覆一般迅速。
首先是虞城中，是身为市长的正布政立刻紧急发来消息。
这个在黑幕一开始出现之时，号称要坐镇后方，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的上级领导完全坐不住了，拿着平民所拍摄下的“天欲魔尊”的图像和视频，并要求方则涛针对那个名叫“天欲魔尊”的存在，尽快给出一个应对策略和结论；
接下来是京师朝廷中显贵的传讯。
其中不仅仅有自己那位正在刑部主政的靠山，就连政事堂里的那几位在当今大顺帝国内地位仅次于陛下，连李义隆都要考虑到他们的意见和立场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的消息纷至沓来，不知从哪里拿到了方则涛这样一个区区警察局长兼副布政的私人联系方式，以温和得仿佛平辈论交的态度，向方则涛确认了顺天广场上“天欲魔尊”的存在是真是假，然后便是各种婉转曲折的意见，告诫方则涛，对待那位“天欲魔尊”一定要冷静处理，友善交往，一定要以朋友的态度对待祂。
而到最后，就连陛下也都通过李元逸的手机再次打来一通电话，虽然还是在强调，要保证此时被顺天广场里，还生死不知的平民们的安全，但却没有之前那种急切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方则涛立刻联合兵营司令直接狂暴轰入的暴躁了。
这一次的电话里，李义隆的口吻甚至也变得谨慎缓和了起来。
明显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广场上的那个“天欲魔尊”，已经成为了和广场里某个，或者某些让他密切关注的人同等重要——不，甚至更加重要的目标。
这些大人物们一个个传递过来的态度，自不必说，方则涛完全能够明白他们打来电话的背后原因。
因为……
“现在盘踞在那里的‘天欲魔尊’，恐怕是人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发现的，明确具有超自然力量的巨大智慧生命了吧？更别说，祂还口口声声说着‘五百年’什么的……
“……别说我头顶上的大人物了，就连老子自己都想掌握更多的信息，一窥长生之秘啊！”
方则涛内心灼热，但却眼神阴郁地凝视着那尊“天欲魔尊”。
自祂现世以后，已过了好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里祂就像一尊神像一样一动不动，与祂刚刚出世时那副傲视天下，不可一世的模样大相径庭。
据“对策中心”临时从大学院校里请来的宗教学老师，和虞城附近的玄学研究者的推测，此时此刻，那位“天欲魔尊”可能正在被黑幕笼罩的顺天广场内做些什么。
某位家学龙虎山真传的道士，甚至猜测整片黑幕就是传统道法中的“大醮”，顺天广场内的平民便是那位“天欲魔尊”的祭品。
但即使如此，在没有明确顺天广场内的平民下落和安危之前，这个临时建立的小组“对策中心”还是不敢采取敌对立场，向“天欲魔尊”发起进攻。
不仅仅是因为报告里提到的，“天欲魔尊”所制造的黑幕，拥有现代科学理论完全无法理解的特别性质，甚至还有一定的时空扭曲效应。
更是因为，“天欲魔尊”之前雷鸣怒声中所提到的“五百年”，让凡所听闻之人——尤其是权贵，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丝妄念。
方则涛凝视着“天欲魔尊”雄伟的身影，心中燃烧着彷徨和欲念。
报告完毕以后，那些研究员都离开了会议室，现下整个偏厅里，除了李元逸，就只剩下他。
方则涛转过头，堆起笑容，想跟李元逸说些话联络感情，但就在这时，从会议室大门外又走进来的几人打断他的“交谊”。
为首之人，正是满脸憔悴的王煊。
“局长，还是没有回应。”
就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神情震撼中带着恍惚，穿着或道或佛或天主各路教派服饰的老中青。
“几位大师的宣讲，也没有让那‘天欲魔尊’有所反应吗？”
方则涛有些失望，但却没有将内心情绪表露出来，挤出了笑容看着那几个老中青。
“这……”
老中青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法力高深的老僧双手合十，悲天悯人道：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贫僧先以方局长所嘱托之富贵美色诱之，再以古往今来之经文佛典说之，那‘天欲魔尊’始终无动于衷。观其魔焰滔天，或许乃是第六天魔王波旬现世。若要降伏此等魔头，须得要如来降世说法，以佛性度化……”
这和尚乃是虞城境内平日里香火最盛的佛寺“静元寺”主持，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迎来送往，成为虞城，甚至是整个大顺帝国权贵的座上宾客，此时一出口，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方则涛刚想点头，就看到旁边一个青年道士脸上一撇，皱眉道：
“第六天魔王波旬？我看祂应该是道藏秘典中所言的‘灵官天神’，虽说是神，却是恶神，喜活祭，以人牲为飨……”
道士一句话没说话，和尚还没反驳，那个中年天主徒坐不住了——他正是整个大顺帝国境内的红衣主教，此时急忙道：
“不、不、不，不是波旬，也不是天神……祂是魔，是主所言的恶魔！是撒旦的化身！不信你们看，那片黑幕不是就和圣典里说的地狱与人间交汇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吗？我想顺天广场里的人，此时此刻应该就陷入了撒旦的火狱之中，我们需要请教廷总部的贤者来解救……”
几个请来的宗教学专业人士，兼对“天欲魔尊”的“友好关系谈判专员”在一事无成的情况下，对“天欲魔尊”的出身来历争论了起来，让方则涛和王煊都无可奈何。
不过这毕竟是宗教人士的专业意见纠纷，他们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平静。只有在听到中年主教说的“去请教廷总部贤者”时才有了一丝表情波动，而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李元逸更是皱紧了眉头，但却没有动作。
但也就在气氛争执不下的同时，一声轻笑却在所有人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波旬？灵官天神？撒旦？呵呵……有趣……
“原来，你们竟是这么看待老夫的么！？”
一声轻笑，却起到了不亚于惊雷的效果。
一瞬间，所有人转头看向声源。
——只见一道两米左右高的人形黑影，负手而立，站在会议室大玻璃墙前，面对着众人。
明明只是一道黑影，看不见祂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所有人却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一只嗜血的猛兽，用猫抓老鼠般戏谑的目光给紧紧盯上了！
一刹那之际，方则涛寒毛直竖，汗出如汞。
那几位宗教人士脸颊收紧，大口喘气，却不敢说话。
王煊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剩下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元逸，他迅速做出了反应，从座位上一瞬间站了起来，拔出枪，对准了那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