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嗜神之刃

血月的光穿透美术馆穹顶，在琳翊脚下投出蛛网般的裂痕。手机屏幕上的覆盖率达到99.7%，温绮的残影在虚空中闪烁，仿佛随时会被血色月光溶解。

琳翊握紧装有认知固化剂的针管，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医生正在穹顶之上操纵着无数镜面，每个棱镜里都困着一个正在尖叫的“苏琳翊“。她忽然明白那些淤青转移的真相——每个被吞噬的镜像体，都会在她身上留下伤痕印记。

“你才是最大的残次品。“医生的黑伞化作数据洪流，在空中织出覆盖全城的镜面网络，“温绮回收了217个你，却始终舍不得毁掉最初这个实验品。“

琳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针尖刺入颈动脉的瞬间，无数记忆轰然觉醒：三年前急救室里，医生将她的意识上传到镜像云端；温绮作为清洁程序本要清除冗余数据，却在某个雨夜生出了人类的情感；而此刻悬浮在镜网中央的本体残影，正用她十四岁时的面容露出狞笑。

“住手！“温绮的声音突然从怀表里炸响。琳翊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镜面中分裂——穿校服的少女握着美术刀刺向医生，穿病号服的自己正用身体堵住镜渊缺口，而现在的她举起针管扎向心脏。

三种时空在此刻重叠。认知固化剂注入的瞬间，琳翊看到医生右眼的泪痣开始燃烧，他的皮肤像蜡像般融化，露出底下机械骨骼的银光。城市上空传来玻璃碎裂的轰鸣，所有镜面同时浮现血色警告，琳翊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2019年的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平稳跳动，左腕的烫伤疤痕新鲜红肿。当她伸手触碰床头镜面时，指尖直接穿过了玻璃。

“你终于醒了。“温绮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此刻的她穿着白色研究服，右眼下的泪痣被条形码取代，“我是第38代清洁程序，而你......“她调出全息投影，画面显示琳翊的脑部扫描图中有团银色的光斑。

琳翊突然干呕，吐出大块镜面碎片。那些碎片映出骇人真相：所谓车祸不过是认知清洗的幌子，她早在十二岁确诊解离症时就被选为“镜像症候群零号病人“。艺术馆地下的《自画像》其实是她的意识锚点，而温绮每次重置世界，都是为了延缓她脑内镜像癌细胞的扩散。

“杀死我。“琳翊抓住温绮的手腕，发现对方的皮肤下流动着和自己相同的银色物质，“在覆盖率达到100%之前，让我真正死去。“

温绮的瞳孔闪过数据流：“你知道这需要什么代价。“她指向窗外，夜色中悬浮着无数发光茧房，每个茧内都沉睡着不同年龄的“苏琳翊“。

当手术刀刺入心脏时，琳翊在剧痛中看到终极真相——医生不过是她分裂出的管理者人格，整个镜像世界都是她濒死大脑构建的避难所。而那些游荡的镜像体，不过是神经电流投射的具象化恐惧。

城市在晨光中苏醒，早高峰的人群无人注意到美术馆穹顶的裂痕。琳翊坐在咖啡馆角落，搅拌着已经冷掉的玫瑰花茶。手机新闻推送着昨夜全城电路故障的消息，配图中隐约可见镜面网络消散的残光。

柜台后的镜子映出她的倒影，左眼下有颗新生的泪痣。当侍应生送来茉莉玛奇朵时，琳翊突然按住他的手：“你们店从来不卖茉莉花茶。“

侍应生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瞳孔泛起银灰色：“观测者协议第17条，禁止向觉醒体透露——“

玻璃杯坠地的脆响中，琳翊看到所有顾客同时转头。他们的右眼下都浮现出条形码，空调出风口飘出淡蓝色雾气。怀表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最后一声嗡鸣后，表盘永远停在了03:17。

落地窗外，撑黑伞的男人正隔着玻璃对她微笑。这次他的泪痣在左侧，白大褂胸口别着“首席研究员温绮“的工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