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踪
李维接连几天都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里奔波，四处打听查尔斯·怀特的下落，然而，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查尔斯·怀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雾都的茫茫人海之中。
当李维再次疲惫地回到报社，和艾米汇合时，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沮丧。“我找遍了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问了所有我能问到的人，但是……查尔斯·怀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踪迹。”
艾米听了李维的描述，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精致的小脸上充满了疑惑。“怎么会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呢？难道……他真的畏罪潜逃了？”
“畏罪潜逃？”李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查尔斯·怀特如果真的是凶手，他完全可以在和我们谈话之前就逃走，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他最后离开银行时，还和同事们说，只是有事要办，很快就会回来，这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李维总觉得，查尔斯·怀特的失踪，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层的原因。
艾米抬起头，眼神黯淡。“我也没找到什么新线索。爸爸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写报道，警察那边也还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她指了指桌上的报纸，语气低落地说，“你看，今天的报纸，头条都换成别的新闻了，‘黑鸦巷谋杀案’的热度，好像已经过去了。”
李维拿起一份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写着“议会下院就工会法案展开激烈辩论”，果然已经不是他们的案子了。他知道，新闻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他们再不尽快找到新的突破口，这起案件恐怕真的要被淹没在伦敦每天发生的大量新闻之中了。
“艾米，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再去一次玛丽·琼斯的星象小屋。”李维提议道，“查尔斯·怀特去过那里，房东塞缪尔·克劳利也在那里见过一个拿着塔罗牌的男人，或许玛丽·琼斯知道些什么，只是之前没有完全告诉我们。”
艾米眼睛微微一亮，似乎觉得李维的提议有道理。“嗯，也好，再去找那个星象师问问看。说不定她真的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两人再次来到了商业路27号二楼的星象小屋。玛丽·琼斯依然在小屋里，看到他们进来，脸上露出了略带惊讶的笑容。
“两位又来了，这次是想占卜什么呢？”玛丽笑着问道，语气依然温柔和蔼。
“玛丽女士，我们今天来，还是想问您一些关于查尔斯·怀特先生的事情。”艾米开门见山地说道，语气比之前更加严肃，“我们希望您能把您知道的，关于查尔斯·怀特先生的一切，都详细地告诉我们，不要有任何隐瞒。”
玛丽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看了看艾米，又看了看李维，叹了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既然两位如此执着，那我就实话实说吧。”玛丽语气平静地说道，但出口的话，却让艾米和李维都震惊得愣在了原地。“其实，星象师……只是我的副业。毕竟，靠占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伦敦糊口呢？”
“副业？您的意思是……”艾米有些结巴地问道。
玛丽微微一笑，语气坦然地说道：“我的主业是……妓女。”
艾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猛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李维也感到一阵尴尬，从这间占卜屋的香水味，还有每次见到玛丽的打扮来看，他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玛丽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玛丽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反应，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查尔斯·怀特先生，是我的……客人之一。他大概一周前来的我这里，说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天。”
艾米红着脸，强忍着尴尬，咳嗽了几声“咳咳……咳……玛丽女士，您……您是说真的吗？”艾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她虽然不是完全不懂这些，毕竟是伦敦的报社记者之女，多少有些耳濡目染，但亲耳听到一位优雅的女士如此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职业，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玛丽看着艾米尴尬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但语气依然平静而坦诚。“是的，梅菲尔德小姐，我说的是真的。我并不以此为耻，这只是我赖以生存的手段。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欺骗任何人，也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维倒是比较镇定，对这种事情接受度更高。他反而觉得玛丽的坦诚令人敬佩。
“玛丽女士，很抱歉，我们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李维连忙说道，“我们只是有些惊讶……但没关系，这并不影响我们向您询问关于查尔斯·怀特先生的事情。”
艾米也赶紧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红着脸问道：“玛丽女士，查尔斯·怀特先生……他当时为什么心情不好？他跟您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玛丽回忆了一下，语气缓缓地说道：“查尔斯·怀特先生来的时候，看起来确实心情很差，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只是简单地喝了一杯酒，然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独自坐在屋里。是我主动和他搭话，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那他说了吗？”艾米急切地追问。
玛丽摇了摇头，“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多说，只是含糊地说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压力很大。后来，在我反复询问下，他才稍微透露了一些，说……说他在伦敦，遇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艾米和李维对视一眼，都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故人’。”玛丽肯定地点了点头，“查尔斯·怀特先生是这么说的，他说‘在伦敦遇到了一位相识多年的故人，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还说，这位‘故人’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让他感到焦虑和不安。”
艾米立刻追问道：“他有没有说，这位‘故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玛丽摇了摇头，“这个他倒是没有说，只说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不过，我感觉，这位‘故人’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也很……复杂。”
李维沉思着说道：“玛丽女士，您说的这位‘故人’，会不会就是……约翰·史密斯先生？”
玛丽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李维会这么快联想到约翰·史密斯。她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艾米和李维认真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如果你们说的约翰·史密斯先生，就是最近在报纸上报道的那位死者的话，那时间和情况，确实都对得上。”
“果然是约翰·史密斯！”艾米兴奋地一拍桌子，小脸涨得通红，“我就说嘛！那个查尔斯·怀特肯定有问题！他明明认识死者，却故意隐瞒！这个‘故人’，一定就是约翰·史密斯！”
李维也觉得，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查尔斯·怀特，约翰·史密斯，过去的“不愉快往事”，焦虑不安的心情……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方向。
“艾米，我们现在立刻去警察局！”李维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要把我们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告诉布朗警长！包括查尔斯·怀特的失踪，还有玛丽女士告诉我们的这些！”
“对！现在就去警察局！”艾米也立刻站了起来，拉着李维就往外走。“我们还要问问警察，他们有没有查到约翰·史密斯的身份，还有查尔斯·怀特的下落！”
两人匆匆告别了玛丽·琼斯，离开了星象小屋，再次朝着苏格兰场的方向奔去。这一次，他们的步伐比以往更加坚定，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苏格兰场，警长詹姆斯·布朗的办公室。
布朗警长听完艾米和李维的讲述，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听到查尔斯·怀特失踪的消息，他的眉头更是紧紧皱了起来。
“你们是说，查尔斯·怀特失踪了？从昨天下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布朗警长再次确认道，语气凝重。
李维点了点头，将保安给他的纸条递给布朗警长。“这是我们在银行问到的查尔斯·怀特先生的家庭住址，但我们去他家找过，没有人，而且房间里也空无一人，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布朗警长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对手下的警官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查尔斯·怀特的住址看看。
“梅菲尔德小姐，李维先生，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情报。”布朗警长对着艾米和李维说道，“你们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尤其是关于查尔斯·怀特与死者约翰·史密斯是‘故人’关系这一点，很有价值。”
艾米急切地问道：“警长先生，你们警方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比如死者约翰·史密斯的身份，还有查尔斯·怀特的下落？”
布朗警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约翰·史密斯的身份，我们已经基本确认了。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约翰·史密斯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是……劳伦斯·克莱顿。”
“劳伦斯·克莱顿？！”艾米和李维再次感到震惊，居然是一个假名字！这个劳伦斯·克莱顿，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是的，劳伦斯·克莱顿。”布朗警长继续说道，“我们调查了他的背景，发现他竟然是数十年前，埃塞克斯郡哈德利镇银行金融诈骗案的涉案人员。”
“银行金融诈骗案？！”李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隐约感觉到，真相的面纱，正在一点点地被揭开。
“没错。”布朗警长神色凝重，“劳伦斯·克莱顿，当年是哈德利镇银行的一位主管，负责银行的投资业务。在十五年前，他利用职务之便，在一笔投资项目中挪用公款，金额巨大，导致银行遭受了严重的经济损失，也让许多储户血本无归。案件当年在埃塞克斯郡引起了轩然大波，最终，劳伦斯·克莱顿被判处十年监禁。”
“十年监禁？！这么说，劳伦斯·克莱顿，是一个服刑多年的罪犯？”艾米难以置信地问道。
布朗警长点了点头，“是的。他服刑十年，五年前他出狱了。出狱后，就隐姓埋名，改名为约翰·史密斯，去了海外，直到最近来到了伦敦。”
“等等！”听到这里，李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夸张的问题，连忙插话问道：“警长先生，您刚才说，劳伦斯·克莱顿当年是哈德利镇一家银行的高级主管，而和他同伙的，还有其他几名银行职员……那么，当时在他手下工作在克莱顿手下工作的职员中，该不会……就包括查尔斯·怀特吧？”李维突然意识到，一个超惊人的可能性正在浮出水面。
布朗警长略微惊讶地看了李维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位东方游客竟然如此敏锐。他立刻拿起桌上的文件，快速翻阅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李维先生，您真是太敏锐了！没错！我们刚刚查到的资料显示，当年的哈德利镇银行，确实有一位职员，名叫查尔斯·怀特，而且，他当年……正是劳伦斯·克莱顿的手下！”
“果然是这样！”艾米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就说，查尔斯·怀特肯定有问题！”
布朗警长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虽然当年的调查报告显示，查尔斯·怀特并没有直接参与诈骗活动，但他毕竟是劳伦斯·克莱顿的下属，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银行降职，并被调往乡下分行工作。现在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劳伦斯·克莱顿出狱后，来到伦敦，并且和当年的下属查尔斯·怀特重逢……然后，劳伦斯·克莱顿就被人谋杀了，查尔斯·怀特也失踪了……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关联！”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出门的警员回来了，警员走到布朗警耳边低语了几句。
布朗警长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刚刚得到的消息，老巴林银行的人反馈说，查尔斯·怀特，失踪了。”
艾米和李维严肃地听着，他们这几天没找到查尔斯·怀特，基本已经确定了。
“失踪了。”布朗警长语气凝重地重复道，“根据银行方面的消息，查尔斯·怀特在大前天中午，和你们谈完话之后，就突然消失了。据他的同事说，他当时对他们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提前下班，然后就离开了银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他的住处也空无一人，目前下落不明……”
布朗警长站起身，走到一边吩咐警员们去部署车站和任何可能离开伦敦的地方，仔细搜查查尔斯·怀特的踪迹。
“我就说！我就说应该一开始就堵住所有车站！我就知道那个查尔斯·怀特有问题！我们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真是气死我了！”艾米在警察局里跳脚，小小的身体充满了懊恼和自责。她觉得自己简直太笨了，应该更早更坚决地采取行动，就不会让查尔斯·怀特跑掉。
李维看着艾米懊恼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艾米，现在自责也没有用。而且，我不认为查尔斯·怀特就是凶手。”李维提出了和艾米截然不同的看法。
“什么？！他还不是凶手？！”艾米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李维说的话。“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是死者的下属，他们之间有旧怨，而且他还撒谎，还失踪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艾米，你想想看，如果查尔斯·怀特真的是凶手，他为什么要逃跑呢？他完全可以在和警察谈话的时候，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为什么要突然失踪，反而暴露自己呢？”李维耐心地分析道，“而且，玛丽女士也说了，查尔斯·怀特来她那里，是因为心情不好，很焦虑。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为什么要特意跑到星象占卜屋，去见玛丽·琼斯？又为什么要对玛丽·琼斯提起他在伦敦有一个‘故人’？”
艾米被李维的话问住了，眉头紧紧皱起来，开始认真思考。李维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查尔斯·怀特的失踪，确实让人觉得疑点重重，但直接认定他就是凶手，似乎也有些草率。
“那……你的意思是，查尔斯·怀特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难道是那个在星象小屋门口遇到的拿着愚者塔罗牌的男人？”艾米疑惑地问道。
李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不仅仅局限在伦敦，或许……我们应该去查一查那个埃塞克斯郡的哈德利镇银行。”
“哈德利镇银行？！”艾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约翰·史密斯，也就是劳伦斯·克莱顿当年工作的那家银行？你是说，凶手可能和当年的银行金融诈骗案有关？！”
“很有可能。”李维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劳伦斯·克莱顿是因为挪用公款而被判刑的，他得罪的，不仅仅是银行，还有那些因为银行破产而血本无归的储户。说不定，凶手就是当年银行金融诈骗案的受害者之一，为了复仇，才策划了这起谋杀案。”
艾米听完李维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原本沮丧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兴奋起来。“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金融诈骗案的受害者！为了复仇，他才跟踪劳伦斯·克莱顿来到伦敦，并且杀死了他！而查尔斯·怀特，或许只是被卷入其中的无辜者！”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证实。”李维谨慎地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哈德利镇银行，或许是个不错的调查方向。说不定，我们能在那里找到更多线索，甚至是……找到查尔斯·怀特的下落。”
就在艾米和李维商量着下一步的调查方向时，布朗警长突然走了过来，神色有些疲惫，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严肃。“梅菲尔德小姐，李维先生，恐怕我们现在暂时不能继续调查查尔斯·怀特的事情了。”
“为什么？！”艾米急忙问道，“难道你们警方已经放弃调查了吗？”
“当然不是。”布朗警长摇了摇头，“只是……验尸官法庭那边已经通知下来，劳伦斯·克莱顿先生的验尸官审查，明天就要开始了。”
“验尸官法庭？！”艾米和李维再次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得这么快。验尸官法庭的审查，意味着这起案件，即将进入法律程序，而他们私人的调查，恐怕也必须暂时告一段落了。他们离真相，真的越来越近了吗？还是说，一切都将在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