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汀花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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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伊扬•里尔兹兰。

天命的神子。圣银十字的叛徒。弑师并以之骨作为巫妖之匣的邪恶死灵。谋杀卡瓦拉三世的罪人。最后新生的「君主」血族。

房中阴暗。

她站在中间,与身后荧幕上滞留的身影重叠。

有人看向厚红窗帘,目色担忧。

随之四方吟唱,十七道重叠的颂声振动空气,渐然凝涌的圣光澎湃夺目。

她抬起头。

光亮了她烈火般的鲜美长发,执刑官的正帽扬起那上方的蔷薇花印,浆白的正装宽袍跟着手臂拂动剑鞘的短鸣和狭光。她的浅灰眼瞳看着他们,鹅白的脸蛋跟睫毛一样结了霜似地僵硬,正促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和门外不紧不慢最后一个向这走来的脚步一样。

而光和那些注视凝留在那被合上的抄典,那只白色筒袖套着的手上。

握正长剑,她慢慢挥动,在身前划过三角,回想刚刚这仪殿中牧首的死亡过程。

被召见后,入见卡瓦拉收起背负的手转过身,一派强撑的傲慢。

光滑整洁的地板映着两排烛火,红绒地毯从中腰铺至门槛,空中瀑点的浓郁花芳仍未匀散。

「……伊扬•里尔兹兰。」

些许引经据典的短促吹嘘之后,卡瓦拉的眼睛停止沿窗沿的挪动,定在她的朝向。

「我以神的名义命令你,platine déc imina lor nur。(把血流在地上)」

换句话的意思是,「把你的血给我。」

伊扬手中沁落的血流暗稠,爬向对方。白蔷薇的花料啄掩与之嗅似的气味,隐约期待的渴望目光中,血流堪堪停在他一步远外的脚边。

卡瓦拉转头怒视伊扬,骤然的动作令身体轻咳一阵,而后沉默与犹豫中慢慢低下头、躬身。

「呵。」

手将碰到那血的一际,血流如沸腾的灵魂,蒸发红色的光华。

沿光华和着同时的剑声,卡瓦拉抬起的头颅转向少女,视野凝固在那抹嘲弄的笑容熄灭。

门外骤然翁鸣钟声。

油腻地沿着细微切口倾移的卡瓦拉头颅被伊扬攥着发丝「啵」一声拔起,放置死者翻开的圣典上,以血腥轻柔地浸染纸页。

目光对转过两份死者——从脚到头颅,脚上黑后棉靴到那头颅眼眶,死蓝的眼珠——她的难以置信很快变成一股放松。放下头颅,手一边将剑收入鞘中,另一边打开一旁的抄典:

「太阳从天空下沉到宇宙中央,那儿有一座不见面目的牢笼,它一去不回。」

「我们的天空也跟着从光亮下降到夜晚来,星星左右摇摆,发疯似地来回抖动。」

「雪也纷纷下到地上,从后只剩了寂静和寒冷,可不能总是这样。」

「太阳,啊,阿卢加,我们的春泥和落日,我们温暖的草原的柔软芬芳,那些金灿灿的秋叶,各别一处的霞云……」

「我们拾了火来取暖,可劈的柴不够烧。」

「欸,劈了夜晚吧,一块我们总不见到的天空啊,阿卢加,我们的太阳。」

「柴火堆到了天上,点燃。」

「光亮了黑黝黝沉荡荡这银河啊!」

「这样我们又在白天和夜晚之下生活。今天也是这样?」

这时她合上抄本,从不知觉间蜷曲成的蹲坐姿势恢复到站立;阳光从她的后背洒过头顶、脖颈,将整个伊扬•里尔兹兰淋浴其中,然后被窗帘遮挡。

她重握抽张的食指,火油烧灭了半层内脏和脊骨般的阵痛贯通头脚,酸涌,爬上嘴唇挥出苦郁的呜咽。

然后剧烈痛苦骤然消匿,灵魂沸发的紫色磷光熄散向日葵般的花香,滴入空中。

不到一会儿,几阵接近的脚步随殿钟的鸣哑汇合清晰。

有人抬起手,举着燧发枪。

切穿厚硬肉排的剑声重叠了锐耳枪鸣,子弹打穿涂贴图腾彩绘的玻璃没入撞断了阵风的窗帘,钟摆拖着墙角的人群倒影摇荡,折落在一双翠绿。那观望的人继而垂下头,单手托呈一枚蠕动的菌白果核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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