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光森林
一、萤火川的夏夜
萤火川的夏夜总是带着蜂蜜般的甜香。溪水从青苔石缝间淌过，将碎银似的月光揉成粼粼波纹。十二岁的阿露蹲在岸边，手指轻轻拨弄水面的浮萍，惊起一串发光的泡泡。那些泡泡飘到半空，“啵”地炸开，洒下带着薄荷味的星尘——这是萤火川独有的“萤露”，村里巫婆说，只有心底纯净的孩子才能看见。
“阿露！该回家煎药了！”
母亲的咳嗽声从山坡上的木屋传来。阿露慌忙起身，药篓里的雪莲差点滚落。这是她翻了三座山头才采到的，花瓣边缘还沾着冰川的碎冰晶。自从去年冬天母亲染了寒症，整座山的草药都快被她采遍了。
她小跑着穿过蓝莓丛，忽然瞥见溪水中央浮着一片银砂，形状像极了下弦月。巫婆的故事突然钻进脑海：“月圆夜若在萤火川见到‘星砂’，跟着它走，能找到治愈百病的星光草……”
阿露摸出贴身戴的怀表——黄铜表盖上刻着父亲留下的航海星图。今天是七月十四，离月圆还有一天。
“等明天月亮圆了再来。”她攥紧药篓背带，却听见溪水“咕嘟”冒泡。那片星砂竟逆流而上，朝着黑松林深处漂去！
二、月光引路
松林在夜色中化作墨色巨兽。阿露的草鞋陷进湿软的腐叶堆，裙角被夜光藤缠住，扯断时溅起萤绿色的汁液。她举起父亲留下的鲸油灯，玻璃罩里的火焰突然变成淡紫色。
“巫婆说过，紫火是精灵在打招呼……”
话音未落，林间腾起千百点幽蓝光芒。那不是萤火虫，而是悬浮的星砂颗粒，像被无形丝线串成的银河，蜿蜒着指向密林深处。阿露的脚尖不自觉地跟着星砂移动，等她回过神时，鲸油灯照出一座藤蔓编织的拱门——
拱门上垂落的紫藤会呼吸般起伏，花串间缀满蓝莓果，每颗果实都嵌着猫眼似的瞳仁。当阿露靠近时，所有“眼睛”齐刷刷转向她，蓝莓果“噗”地裂开，飞出琉璃色的蝴蝶！
“等等我！”阿露追着蝶群冲进拱门。腐叶的气息瞬间被梅子香取代，她闯入一片不可思议的天地：
巨树树干透明如水晶，树冠流淌着极光般的彩晕；地衣铺成绒毯，踩上去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最奇妙的是头顶的“天空”——那不是夜幕，而是由亿万星砂汇聚成的漩涡，漩涡中心垂下一座树屋，屋檐挂满贝壳风铃和会眨眼的月亮果。
三、星光树屋
树屋的橡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露攥紧鲸油灯，看见门缝里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橘色、带白手套、肉垫粉得像樱花糕。接着是圆滚滚的脑袋，耳朵缺了个小口，琥珀色眼睛眯成缝：“三百年了，总算有个活人找到这儿。”
“会说话的猫？”阿露倒退半步，药篓里的雪莲掉了出来。
“纠正一下，是守梦精灵兼《桃源图》守护者，喵。”橘猫翘起尾巴，露出尾尖的星形胎记，“你可以叫我橘子先生——喂！别碰那个！”
太迟了。阿露的手指已触到屋内西墙的画卷。那是一幅残破的《桃源图》：丝绸般的溪流断在焦黄裂痕处，城堡缺了尖顶，花园只剩下枯枝。可当她的指尖扫过画中月亮时，那轮银月突然淌出光液，顺着画轴滴落，在地面凝成一粒星砂！
“这是治愈我阿娘的星光草吗？”阿露伸手去接。
“这是灾难的种子！”橘子先生一爪拍飞星砂。那光点撞上屋顶风铃，铃铛霎时化作乌鸦四散，羽毛落地即燃，烧出焦黑的“逃”字。
四、白鹿的警示
树屋突然剧烈摇晃。橘子先生叼起阿露的后领跃出窗外，落在柔软的青藤吊床上。阿露抬头，惊得忘了呼吸——
星砂漩涡中踏出一头白鹿。它的鹿角如同冰晶雕琢的枝桠，每根分叉都悬着水滴状的琉璃瓶，瓶内浮动着四季的景象：春樱、夏荷、秋枫、冬雪。最引人注目的是鹿角中央挂着的半幅画卷，与树屋内的《桃源图》残卷恰好能拼合。
“三百年前，《桃源图》被黑雾鼠咬碎。”白鹿开口，声音像山泉滑过鹅卵石，“星砂散落人间，引发瘟疫与干旱。要救你母亲，需集齐碎片重绘此画。”
阿露正要追问，远处传来闷雷声。星砂漩涡开始坍缩，白鹿的身影逐渐透明：“记住，月圆前必须离开森林，否则……”
一阵狂风掀翻吊床。阿露坠落时抓住鹿角上的琉璃瓶，瞥见瓶内浮现母亲咳血的画面。她突然明白了：瓶中盛放的是“时间”！
五、彩虹墨笔
阿露在薄荷香中醒来。
晨曦透过树屋的琉璃窗，在地面投下彩虹光斑。橘子先生正在舔毛，见她睁眼，甩过来一支羽毛笔：“喏，用这个。”
笔杆是孔雀翎羽，笔尖却闪着星砂的光泽。阿露刚握住笔，整座树屋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覆盖其下的巨大画板——原来树屋本身就是《桃源图》的卷轴！
“你的眼泪。”橘子先生用尾巴尖戳她手背。
“什么？”
“最纯净的星光墨，需要真心之泪做引子。”
阿露想起病榻上的母亲，想起她枯槁的手仍坚持为自己缝补书包，眼眶顿时酸胀。泪珠坠入笔尖的瞬间，孔雀翎迸发出七彩光芒，墙壁上的枯枝竟抽出一簇新芽！
“成功了！”橘子先生难得露出笑容，“这是彩虹墨笔，能修补一切残缺之物。但要注意……”
屋外突然传来啃噬声。
窗棂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黑雾从缝隙渗入，凝聚成老鼠形状的阴影。
“黑雾鼠来了。”橘子先生的胡须绷直，“它们最怕两样东西——星光和笑声！”
六、初战黑雾
阿露冲向画板。彩虹墨笔触到焦黄裂痕的刹那，星砂从笔尖涌出，沿着裂缝游走如金线。黑雾鼠发出尖啸，扑向她的后颈！
“想想开心的事！”橘子先生一爪拍飞一只雾鼠。
阿露闭眼回忆：母亲病前常带她去采野莓，她们在溪边比赛打水漂，笑声惊飞白鹭……笔尖突然迸出一串音符，星砂随旋律流转，画中干涸的溪流开始流动！
黑雾鼠触电般后退。阿露趁机画出一道彩虹桥，桥身绽放的月光花喷出银粉，将雾鼠冲散成丝缕黑烟。
“暂时解决了。”橘子先生瘫成猫饼，“但下次月圆时，黑雾会卷土重来。”
阿露抚摸着修复好的溪流图，星砂在她掌心汇聚成小镜。镜中映出母亲苍白的笑脸，还有一行浮光小字：
“集齐四时星砂，绘完桃源图卷。”
风铃在晨光中轻唱。阿露将彩虹墨笔别在耳后，药篓里的雪莲不知何时已化作水晶兰。她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