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活着才有希望
正午的日头悬在卡普亚训练场上空，将沙地烤成滚烫的铁板。
十二岁的李磊感觉汗水正顺着脊梁沟流进亚麻腰布，新磨的青铜护腕在腕骨上勒出深红的印子。
他听见身后锁链哗啦一响，扭头一瞧，斯巴达克斯布满鞭痕的脊背一样满是汗水。
“重心压低，崽子们！”克劳迪乌斯踢起一团黄沙，镶铜片的胫甲在烈日下泛着凶光。
这个曾参与镇压西西里奴隶暴动的百夫长，总是爱用剑鞘挑起奴隶们的下巴，“你们现在喘的每一口气，都是我们伟大的罗马的恩赐，所以你们要感恩，要是你们不听话，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钉上十字架，让你们变成风干肉。”
李磊咬紧牙关，学者身后的斯巴达克斯的模样举起手中的木剑。
他们手腕上的青铜镣铐是前几天新换的，内侧布满细小的铜刺，稍有不慎就会扎进皮肉，李磊的手腕上早已经伤痕累累。
这是克劳迪乌斯的“改良”，他说真正的角斗士需要时刻记得疼痛的滋味。
克劳迪乌斯不愧是图卢斯.巴蒂亚图斯最忠心的走狗，他为了训练出最能打的角斗士，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
沙地上二十对奴隶在烈日下组成方阵，每对都像他们这样背对背用青铜锁链锁在一起。
李磊闻得到斯巴达克斯身上铜锈混着血痂的气味，这味道从他被卖进卡普亚角斗士学校的训练营就萦绕不去。
色雷斯人后颈的刺青被汗水浸得发亮，那是他故乡山脉的轮廓，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像蛰伏的兽群。
“狗崽子们，听好了，你们不过是畜生一般的玩意儿！”克劳迪乌斯的鞭梢扫过李磊小腿，火辣辣的痛楚让他踉跄半步，“注意节奏，小狗崽子！“
身后立刻传来沉稳的力道，斯巴达克斯趁着克劳迪乌斯不注意，用左手顶住了李磊摇晃的身体，两人手腕间的青铜锁链绷成笔直的线。
李磊瞥见老角斗士脚踝上新结的血痂，两天前他们被罚抬着沉重的沙袋绕场二十圈时，克劳迪乌斯这瘪犊子还特意在沙里掺了碎陶片。
当正午的操练结束时，李磊发现自己的手掌和木剑柄黏在了一起。
斯巴达克斯用盐水淋湿麻布，一点点揭开少年掌心的皮肉，动作比他拧平日里断野狼脖子时轻柔百倍。
刺眼的日光把将他们的影子投成巨人，克劳迪乌斯带着葡萄酒气味的笑声突兀的从一旁传来：“好一副情同父子的画面，不过可惜...”
他突然掐住斯巴达克斯后颈，将他的脸按进盐水桶，“你们连配种的家畜都不如！”
虽然克劳迪乌斯的老板，那个罗马胖子说是要好好招待斯巴达克斯和他的小勤务兵，但在克劳迪乌斯看来，这对情同父子的角斗士，就是卑贱的杂种，只有彻底摧毁这爷俩的自尊心，才能把这爷俩训练成只会厮杀的赚钱机器。
李磊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锁链随着颤抖发出细响。
浸在盐水中的色雷斯人却突然抓住他的脚踝，用拇指在踝骨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那意思就是“忍住”。
少年盯着水面浮起的气泡，直到克劳迪乌斯无趣地松手。
斯巴达克斯抬起头时，甩出的水珠在火光中宛如血雨，他染血的嘴角竟带着笑意：“您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如牲畜。”
不远处传来其他奴隶压抑的闷哼声，克劳迪乌斯听到后甚是猖狂，“贱种就是贱种，和你们在一起，简直有辱我伟大的罗马公民身份！”
说完之后，这货扬长而去，只留下奴隶们憎恨怨毒的目光。
入夜后，斯巴达克斯用石片刮下墙上的硝粉，为李磊敷手腕的溃烂处。
少年感受着对方掌心的厚茧，听着对方的低语。
“小石头，怎么样，角斗士的日子不好过吧？”斯巴达克斯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不要放弃希望，活着就有机会，你一心求死，那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地牢外掠过的猫头鹰，李磊却感觉心脏在肋骨下猛烈鼓动，震得锁链嗡嗡作响。
李磊点点头，这一点，斯巴达克斯这位色雷斯大叔说的不错，只要有一丝逃脱的机会，就绝不会轻言去死。
“小石头，，跟我说下你们赛里斯那边的故事吧”斯巴达克斯灰褐色的眼珠里闪烁着好奇与探索的渴求。
“叔叔，首先纠正你一下，我们那边不叫赛里斯，嗯，现在那边是汉王朝，活着说是汉帝国！”李磊想了一下说道，“现在的皇帝应该是叫刘询，那是一个不管是人口，还是土地，还是军事力量，都要远强于罗马的强大国家……据我父亲说，我的母国还有俩个别称，那就是华夏和神州…..”
斯巴达克斯听了之后，思索了一阵，然后若有所思的开口，“小石头，照你这么说，你的母国是一个能与波斯人建立的阿契美尼德王朝相提并论的强大国度了？还有皇帝是什么？难不成是万王之王的存在？”
李磊一愣，阿契美尼德王朝？波斯人？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斯巴达克斯说的不就是居鲁士和大流士他们创立的波斯第一帝国嘛。
也对，波斯人曾经征服过色雷斯，作为色雷斯人的斯巴达克斯，自然是知晓阿契美尼德王朝的。
“嘿嘿，叔叔，这皇帝是比万王之王还要高半级的存在，万王之王算什么，在我们华夏，皇帝还有个名称，那就是天子！”李磊笑着说道，“在华夏，更是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国王都要臣服于天的儿子，那就是皇帝，你说皇帝这个官儿大不大？”
“天是什么？连皇帝都是天的儿子，那这天也忒大了些！”斯巴达克斯虎目里充满了惊讶，“难不成这天比宙斯还要强大？”
“可以这么说吧…..”李磊笑着说道，老天爷就是比什么宙斯，什么奥丁厉害，难道不是么。
李磊右手拿起一块碎陶片，左手在地上抹干净了一块地儿，然后用陶片在地上刻了一个“漢”，然后冲着斯巴达克斯说道，“斯巴达克斯叔叔，这个字就是我的母国名字，她叫做汉……”
他李磊虽然没有去过汉帝国，可他是纯粹的汉人，大汉的历史不说是滚瓜烂熟，也是熟读与心，更别说这副身躯，还是出自汉帝国的名门望族陇西李氏。
李磊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给了斯巴达克斯听，让后者忍不住拍手赞叹。
“噢，一个历史悠久，又有着自己灿烂文明的国度，还不是像罗马这样依靠掳掠他人为奴来发展壮大自己，小石头，你的母国，那个汉帝国是个了不起的国度！”斯巴达克斯听了李磊的讲述，对汉帝国也产生了向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