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希望海棠花期长一点
高三毕业典礼这天，天有些阴，风带着潮意，像极了压抑许久的告别。
时妍站在升旗台下，穿着整齐的校服，神情平静，心却乱得像没翻完的书页。她的目光一遍遍在人群中搜索，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屿，还是没有来。
整整三年，她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喜欢着，从未越界半步。她以为就算没说出口的喜欢，也该有个落点；至少今天，该是告别的日子。
可他偏偏没来。
—
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交集，是在那年春天。
高二，文理分班前最后一次年级联考，她提前交卷，走廊空荡，她在走神地看天。
他从教室里走出来，低头翻着卷子，一抬头撞上了她。
她慌了，退了半步，“对不起……”
他皱了下眉，低声说了句：“没事。”
声音不重，却带着惯有的冷意。可她还是听进了耳朵里，记了很久。
后来他们分在隔壁班，她开始注意他的习惯——
他爱喝无糖绿茶，习惯带一个磨旧的帆布包，午休时戴耳机靠在窗边打盹；生气时不发火，只是冷得像风霜。所有人都说沈屿难靠近，不近人情。
时妍写过他很多遍，写在作文里、日记里、练习册的空白角落。
但是都擦掉了，她害怕哪一天他看到了怎么办
她也幻想过很多种表白的场景，却始终没有勇气越过那条界线。
她怕他拒绝，更怕，从此连看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
高三下学期，消息传得很快——沈屿提前被推荐去了南方的大学，不再参加高考。
时妍知道后，把那封写了一年多的信重新抄了一遍。
她挑了他最喜欢的Pilot蓝墨水，写了整整两页，最后只留下了一行：
“沈屿，我在喜欢你这件事上，从未迟到，除了告诉你这句话。”
她把信塞进信封，写上他的名字，没有写寄出地址。第二天，她托沈屿班里的同学，带到他的课桌上。
那天整整一下午，她心跳都不稳。
但他没有回信，也没有回应。
她以为他是害怕影响高考，也许毕业时会给她答案。
于是，她等到了今天。
等来了满校的鲜花、掌声、合照和眼泪，唯独，没等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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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妍，来拍合照了！”班长远远地喊她。
她下意识回头看教学楼三楼的那个窗户——沈屿曾坐过的位置。那扇窗紧闭着，空空荡荡。
她笑了笑，摆摆手：“你们先拍。”
手机握在掌心，她看着屏幕，聊天记录停在那个未读的“我想把一封信还你”。
对话框上方，备注是：沈屿，两个字干净简单，没有多余的符号。
她轻轻地按下删除，却在最后一步犹豫了。
不删了，就留着吧。像那封他没回的信，像那三年未出口的喜欢。
—
傍晚，毕业典礼散场，校门口的花摊收摊了。教学楼前的海棠被风吹落了一地，像极了她从没说出口的心事。
时妍站在树下，仰头看那花，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低声说：“沈屿，再见了。”
男主视角：
上午八点，他一个人坐在学校后门对面的便利店外，喝着没拆标签的冰绿茶，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通知短信已经发了两遍——
【沈屿，请在九点前到达升旗台集合。】
他没动。
昨晚整理书包时，他在抽屉最深处发现一封信。信纸干净整齐，笔迹细致认真，是那种会在考试卷子上得“卷面分加一”的字体。
他只看了一句。
“沈屿，我在喜欢你这件事上，从未迟到，除了告诉你这句话。”
那一刻，他大脑空了一秒，心脏却乱了三拍。
他认得这字迹。
她坐在隔壁班靠近窗的位置，做题时总咬着笔，考完就偷偷在草稿纸上画海棠花。
时妍？
她说喜欢我？
可这三年，他一直知道她在看他，却假装没看见。
他总能感受到她目光里藏不住的柔软。走廊擦肩、楼梯拐角、课间去打水时，她总会在他回头的前一秒悄悄转身。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敢回应。
沈屿活得太冷静。他知道，像他这样不擅言辞、计划清晰的人，不能轻易打开一个温柔又明亮的女孩的心。他怕他一靠近，就会打破她那点青春里的喜欢。
喜欢是干净的，不该沾上他的灰尘。
所以他没回应。
直到信落在他掌心，结尾那句“从未迟到”像刀子一样插进他心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过了什么。
—
他原本打算去现场。
可最后，还是没去。
他怕她眼里还有光，而他已经无权去接住。
沈屿打开手机，看见她发来的消息：
【我想把一封信还你。】
他盯着那行字很久，却一句话也打不出来。
良久，他退出对话框，点开她朋友圈。
她凌晨四点发了一张海棠花的照片，配文只有四个字：
“海棠未眠。”
他忽然想起，那棵老海棠下的春天，她曾无数次在他背后经过，一言不发，却像风吹过花瓣，悄悄把整棵树唤醒。
现在她不等了。
而他来迟了。
—
沈屿站起身，把没喝完的绿茶扔进垃圾桶。
便利店对面就是学校正门。
隔着马路，他看到同班同学正举着相机拍照，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安静站在人群最后，看起来有些孤单。
他认得那背影。
他差点就走过去了。
可最后，他还是转身，走向了地铁站的方向。
有些喜欢，只适合放在心里，不适合捧出来拥抱。
他怕她知道他也喜欢她时，她早已不再需要这份喜欢了。
—
多年后，沈屿偶尔也会想起那封信。
想起那个写信的女孩在盛夏的操场边站了很久，望着他未曾出现的方向。
他从没回信。
不是不想。
只是，他已经没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