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2章 阎清瑜到访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陆川心中却始终有一丝隐忧。
那便是来自长安的,裴行俭的威胁。
扳倒一个贾胖子,在洪州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以裴行俭在朝中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被他视为“不安定因素”的王勃,如今在江南声名鹊起,甚至开始染指地方政务,这在裴行俭看来,恐怕是更大的忌讳。
他会不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会不会动用朝廷的力量,直接将自己扼杀?
陆川不敢掉以轻心。
他一方面加紧了情报的搜集,希望能及时掌握裴行俭的动向;
另一方面,他也在思考,如何才能在不引起裴行俭过度警觉的前提下,逐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积蓄足够的力量,以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再次叩响了“明镜堂”的门扉。
来者一袭月白儒衫,面容俊秀,气质儒雅,正是数月未见的阎都督千金——阎清瑜。
只是,这一次,她并未女扮男装,而是以女儿家的身份,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好奇,还有一丝陆川看不透的复杂情绪,站在了“明镜堂”的门前。
“王子安先生,”
阎清瑜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鹂:“小女子此来,是奉家父之命,也是……也是想亲眼看一看,先生这名动江南的‘明镜堂’,究竟是何等模样。”
“明镜堂”简朴的正堂之内,陆川将阎清瑜引至客座,亲自奉上一杯新沏的“明镜纸坊”试制的新茶——一种用嫩桑叶尖混合了少量洪州本地草药制成的代茶饮,味道清冽,带着一丝特有的甘甜。
这是张二瘦在鼓捣“明镜纸”之余,受陆川启发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尚不成气候,却也别有一番雅趣。
“阎小姐请用茶。”陆川微笑道:“此乃我这‘明镜堂’的粗茶,比不得都督府的香茗,还望小姐莫要嫌弃。”
阎清瑜接过青瓷茶杯,杯身尚带着几分粗粝的质感,与杯中翠绿的茶汤相映成趣。
她浅尝一口,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此茶入口微涩,回甘却久,带着草木清气,倒像是先生如今的处境与心境——初尝艰辛,后有甘甜,坚韧不拔,不染尘俗。”
陆川心中暗赞,这阎清瑜果然冰雪聪明,一语双关,不仅品出了茶的味道,更点出了他如今的境遇。
“阎小姐过誉了。”陆川道:“不知小姐今日到访,可是都督大人有何吩咐?”
阎清瑜放下茶杯,水袖轻拂,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陆川,带着几分探究,几分钦佩,还有一丝女儿家特有的好奇:“家父确有几句话让小女子转达。其一,他对先生在洪州城内整肃风气,为民请命之举,深表赞赏,言先生不愧‘滕王阁序’之才,心怀天下。其二,刘正风刘录事之事,家父已暗中向州府施加影响,并联络了京中御史台的同年故旧,相信不久便会有公正裁决,刘大人官复原职,指日可待。”
“那便多谢都督大人仗义相助了!”陆川闻言,心中一定。刘正风若能官复原职,对“明镜堂”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支持。
阎都督肯出手,也表明了他对“明镜堂”的态度。
“王子安先生不必客气。”阎清瑜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拂柳:“家父还说,洪州鱼龙混杂,先生行事虽光明磊落,却也需提防暗箭伤人。那贾屠户虽倒,其在洪州经营多年的势力尚未完全清除,先生切不可掉以轻心。”
“都督大人金玉良言,晚生谨记。”陆川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小姐今日前来,除了转达都督大人的话,想必……还有自己的事情吧?”
阎清瑜俏脸微红,嗔了陆川一眼,那一眼的风情,与她往日男装时的英气飒爽截然不同,竟让陆川心中微微一荡。
“王子安先生真是慧眼如炬。”阎清瑜略带羞涩地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小女子……小女子确是有些好奇。自滕王阁一别,先生之名便如雷贯耳。从‘一字千金’的诗会,到智斗安氏狂少,再到如今这‘明镜堂’为民申冤,扳倒贾屠户……先生在洪州的每一桩事迹,都堪称传奇。小女子在闺中听闻,心向往之,今日冒昧前来,便是想亲眼看一看,这名动江南的‘明镜堂’,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先生又是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搅动这洪州风云,还百姓一片青天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川,眼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个男子的好奇与敬佩。
陆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阎小姐谬赞了。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若无洪州百姓的支持,若无刘大人、安大郎,乃至都督大人的暗中相助,单凭我一人,也难成大事。”
他随即简要地将“明镜堂”的运作模式、人员构成,以及自己的一些理念,如案件分类、法律援助、普法宣传等,向阎清瑜做了介绍。
阎清瑜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眼中异彩连连。她本就聪慧过人,对这些在唐代闻所未闻的新奇理念,竟能迅速理解,并提出一些颇有见地的看法。
“先生这‘明镜堂’,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讼事铺子,实则暗合大道,上应天理,下顺民心。”阎清瑜赞叹道:“先生以《唐律》为准绳,以民心为后盾,惩恶扬善,教化万民,此等功绩,不在圣贤之下。小女子今日一见,方知先生胸中丘壑,远非寻常文人可比。”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忧虑道:“只是,先生如此行事,锋芒太露,怕是会触动更多人的利益。洪州水深,江南之地,豪族林立,盘根错节。先生今日能扳倒一个贾屠户,明日便可能有李屠户、张屠户。而且……先生可知,您在长安,亦有强敌环伺?”
陆川心中一凛,知道她说的是裴行俭。看来阎都督对长安的局势,以及自己与裴行俭的恩怨,并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