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镜影
他猛地回头。
那只手搭在他肩上，冰冷如霜。手指修长，指甲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死人之手。
张老实瞳孔一缩，正要甩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股力量，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他自己——战体的失控已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啃噬他的神经。
“你……真的以为你能赢吗？”
声音低沉而熟悉，带着一丝讥讽，又夹杂着几分怜悯。
张老实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图腾纹路在他皮肤下疯狂游走，像是要挣脱什么枷锁。
他想说话，可嘴巴张开，只有一口黑血喷出。
执法长老站在不远处，原本冷峻的脸色此刻变得复杂起来。他盯着张老实，眼中竟有一丝忌惮。
“他……还没死？”有人低声惊呼。
“怎么可能！战体失控的人，早就该爆体而亡了！”另一名仙门弟子满脸不可置信。
但张老实还站着。
哪怕双腿已经在颤抖，哪怕手臂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到肩膀，他依旧没有倒下。
因为他听见了。
小满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一遍遍响起：“爸爸……救我……”
那是她最后的呼唤。
也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张老实的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前，图腾纹路如同活了一般，在他皮肤上游走、旋转、燃烧！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胸口涌出，顺着血脉奔涌全身！
他整个人像是一团即将爆炸的火焰，周身空气扭曲，地面龟裂！
执法长老脸色骤变：“快退！他要……”
话音未落，张老实猛然睁眼！
双眸之中，金光暴涨！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震，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存在盯上。
紧接着，他动了。
一步踏出，脚下的石板轰然炸裂！
下一秒，他的拳头已经砸在最近一名偷袭者胸口！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轰飞出去，撞碎了三根石柱才停下，胸口凹陷，生死不知。
其他人惊恐后退，手中武器都拿不稳。
张老实却没有停手。
他像是疯了一样，拳风如雷，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你们谁敢碰我女儿一根头发！”他怒吼，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
执法长老咬牙挥剑，金色剑气直取张老实咽喉。
可张老实只是抬手一挡，剑气劈在他手臂上，竟然只是留下一道浅痕！
“不可能！”执法长老震惊至极，“你的战体……怎么会……”
张老实冷笑，眼神冰冷如刀：“你以为我会死在这？”
他反手一拳轰出！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闷响，执法长老整个人被轰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广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仙门弟子全都愣住了。
他们亲眼看着这个几乎被废的男人，在绝境中重新站起，甚至比之前更强！
“他……突破了。”有人颤声道。
“这不可能……战体一旦失控，要么爆体，要么疯癫，哪有可能……”
“他到底做了什么？！”
没人知道答案。
只有张老实自己清楚。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梦中的画面——
妻子临终前将小满交给他时的眼神，坚定、温柔、充满信任。
还有小满第一次学会走路时的笑容，天真烂漫，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那些记忆，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体内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战体的力量，不再只是燃烧灵魂的野火，而变成了可以驾驭的洪流。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拼命的老实人。
他是父亲，是守护者，是不灭的怒焰。
张老实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
“谁还想动手？”
没有人回应。
仙门弟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和恐惧。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道身影快速靠近，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眉心一点朱砂，气息深沉如海。
“住手。”他冷冷开口。
张老实眯起眼睛，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仙门七长老之一，修为已臻化境，据说曾亲手镇压过数位叛徒。
但他没有停下。
反而向前迈出一步，图腾纹路再次亮起，身体周围空气开始扭曲。
“你是谁？”张老实问。
“我是谁不重要。”紫袍男子盯着他，“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危险？”张老实嗤笑一声，“你们把我逼到这份上，现在来说我危险？”
紫袍男子沉默片刻，忽然抬手。
他身后几名弟子立刻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执法长老扶起。
“我知道你想找女儿。”紫袍男子语气缓了下来，“但她不在这里。”
张老实眼神一凝：“你说什么？”
紫袍男子叹了口气：“你以为她是尸傀？错了。她确实被炼成了尸傀，但她本人……还在别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紫袍男子缓缓说道，“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但那不是她现在的样子。”
张老实心头一震。
“她已经被转移了。”
“你们把她藏在哪？！”张老实怒吼。
紫袍男子没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真想救她，就跟我来。”
张老实死死盯着他，图腾纹路在他皮肤下缓缓流转，杀意未散。
他知道，这可能是陷阱。
但他也明白，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小满了。
他缓缓收拳，战体光芒渐渐收敛。
“带路。”他说。
紫袍男子微微点头，转身迈步。
张老实跟上，脚步沉重却坚定。
广场上，仙门弟子们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直到两人消失在通道尽头，才有人低声开口：
“他……真的变了。”
“不止是实力。”
“是啊……是从骨子里变了。”
“他还是那个张老实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一个父亲在失去一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只知道，从今天起，仙门多了一个传说。
一个凡人，浴火重生，撼动天门的传说。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座隐秘的山洞中，一只枯瘦的手缓缓放下手中的铜镜。
“很好。”那人低声喃喃，“棋子已经开始动了。”
铜镜映出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赫然是张老实。
但他的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