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封杀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专业，符合分析师的身份，夏莲川特意挑选了一副简约无框眼镜，轻巧地架在鼻梁上，透出几分知性气质。

张可棠在车上时就嘲笑她装模作样，夏莲川告诉她，这是她对这份工作的尊重。

澜海投资集团坐落在繁华的JA区嘉里中心办公大楼，夏莲川在前台熟练地登记信息，打卡后步入电梯，缓缓升至面试楼层，准时抵达面试室外。

“请夏莲川女士前往03号办公室进行面试！”

终于到她了，夏莲川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她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伐，走向面试室的门口。

进去前，她在门缝中看到面试官们拿着她的简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野路子出来的女分析师，很稀有啊！”

“期货外汇现货股票，金融圈里的所有行业都有涉猎，基本面和技术面都很强，几乎没有短板。”

她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步履从容地走上前，从随身皮包中拿出一摞文件，依次放到众人面前，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夏莲川，今年30岁，这些是我近些年，在金融证券领域考取的所有执业资质证书。

相比于传统渠道晋升的分析师，我曾经是从金融顾问做起，跟客户交流较多，明白他们的需求。无论是面向基金的专业投资分析，还是面向客户的大众分析师，相信我都有足够的实力胜任。”

“很自信，形象也不错。”

主面试官面露微笑，对她进行了夸赞，这时，前台小姐姐忽然匆匆而来，附在主考官耳边说了几句话，主考官面露可惜之色，然后将聘书默默收回去，礼貌性地说：

“至于最终面试结果，我们会在五个工作日通知到您，若没有收到信息，您可以另谋高就，非常感谢今天的到来，辛苦了！”

夏莲川如遭雷击，面试无望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满心疑惑，径直走向前台，找到那位小姐姐，轻声询问：

“你好，能否告知下，我面试未通过的具体原因？”

小姐姐想搪塞过去，在夏莲川的坚持不懈下，她才缓缓说道：“你曾就职的公司因为遭到执法部门调查，被定性为诈骗组织，所有员工也成了风险雇员。

实话告诉你，不仅是我们集团，只要是正规金融机构，你都很难通过正常渠道入职。”

“可是，我并没有违法，只是受牵连被拘留了，没上过法庭判过刑，从业资格也没有被剥夺，怎么就不能入职了？”

“我们这是行业内的自发行为，凡是从事过高风险产品工作的业内人士，且受到传唤和拘留的，就留下了案底，一旦公司聘用，就会引发客户对公司的信任危机，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小姐姐说得很直接，夏莲川听后如坠冰窖，直挺挺地走出公司大楼，阳光刺眼，她却像没有温度的僵尸。

在外等待的张可棠见她脸色不对，立马迎了上来，关切地问：

“怎么了？难道没有面上？哎呀，正常嘛，你也知道，这些金融公司，都很看重学历啊，背景呀这些表面东西。大公司进不去，咱就去小公司碰碰运气。”

夏莲川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声音暗哑，“我因为被拘留调查，遭到全行业封杀，以后再也没机会进金融单位了。”

张可棠看得一阵心疼，连忙安慰，“没事，大不了不做金融了。”

“我不甘心！”夏莲川眼神坚定，咬紧牙关，“我好不容易找到人生方向和奋斗目标，我明明有实力有动力，凭什么就要放弃。”

“你说你，怎么跟头倔驴似的，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去金融机构呢？”

夏莲川不知该如何向张可棠解释，自己渴望进入金融机构，并非仅仅为了谋得一份工作，而是希望借此机会实现昔日的梦想，重新追寻那逝去的荣耀。

加上在一个行业待久了，习惯了，离开圈子后她又要从哪里开始？如果离开了金融，她要从哪赚到一百万还张可棠？

曾经四处漂泊的回忆袭来，那年站上高楼，准备一跃而下的绝望又缠上了她。

“要不你试试投资理财？这可是最能体现个人金融水平的！你做金融顾问时可没少吐槽客户不会操作。现在机会来了，证明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自己操盘！”

张可棠的话点燃了夏莲川心中的斗志，她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为了能拿到投资理财的本钱，夏莲川在张可棠的建议下，进入他的公司做业务经理。

经过金融洗礼后，夏莲川变得精明狡猾，善于察言观色，她总是笑意盈盈，温柔知性的模样，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对她坦诚相待。

她从酒桌上被人调侃的对象，成为调侃他人的人。

从前犹如饿狼猛虎的客户，如今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个壮志未酬，沧桑忧愁的中年人，借着酒精发泄情绪，她甚至有些同情这些被生活磋磨的没了斗志的人。

“夏小姐，从来没人像您一样理解我，就算是我的家人，也只是把我赚钱工具，不理解我的难处。”

汪总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红得像拔毛的鸡屁股，嘴角更是痛苦地向下撇，腰间的赘肉随着他的哭泣一抖一抖。

酒桌上其他人连忙安慰，夏莲川跟着哽咽了两声，拍着汪总的背，慷慨激昂地说：

“汪总，英雄总是孤独的，我们辛苦工作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只要他们幸福，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有了意义。

但是，你不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战友，那就是与你共事的同事，还有我们这些帮你排忧解难的友军！”

“签，现在立马就签，三年里工厂所有的劳工，以及白领员工都由你们公司帮我找！”

汪总大手一挥，就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霸气地把笔拍在桌子上，头向后一仰，沉沉睡去。

其余人也是东倒西歪，夏莲川帮着张可棠，将各位老板交给他们的助理，看着他们安全离去。

张可棠带着酒气，抱住她的臂膀，开心地说：“小半年就拿下这么大一单，厉害呀！”

“老板领导有方，我也是运气好而已！”

“这一笔的年利润就有三百多万，还不包括培训费，人才管理费等，老板我给你最高提点，这个月第一批人送过去，就给你一次性十万提成，之后每次进人，都有你的份！”

“那我就谢谢老板的慷慨大方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好好干，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说着话，张可棠新交的女友欣欣赶了过来，她见到两人勾肩搭背，小跑过来，从夏莲川的手中接过张可棠，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声说：

“张哥我就带回家了，不麻烦您送了。”

夏莲川赶紧放开张可棠，将他放到欣欣怀中，然后尴尬地一笑，欣欣搂着张可棠，转身前，还不忘剜了她一眼。

夏莲川早就习惯了被张可棠女友各种鄙视和警告，她也不是有意和张可棠纠缠不清，她都很刻意地保持两人相处的距离，却也免不了有接触，而张可棠女朋友们将她当成洪水猛兽，各种防范。

夏莲川一个人走到僻静无人处，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她不是千杯不醉，陪酒陪到所有老板都倒下，她早就支撑不住了，只是警惕心让她不敢真醉过去。

她弓起腿，摊开手掌，一颗大头针扎入掌心，血缓缓流了出来。

这是她以前学到的方法，为了在喝酒时保持清醒，手握尖锐物品，在感觉不行时就扎自己一下，图钉正好能让自己感到疼痛，却又不会伤自己太狠的程度。

没想到有一天，她又再次拿起这个东西。

一张柔软的纸巾放到自己的手上，擦去了血迹，夏莲川抬头，看到张可棠去而复返。

“你不是跟女朋友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员工露宿街头呢？”他蹲下身，伸出手来，“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夏莲川摇摇头，在她坐下那刻，睡意浓烈，靠着树干闭起了眼睛，张可棠转过身，拉着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将她背了起来。

夏莲川趴在张可棠背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时光，他一步步侵略进她的心，让她有些意乱情迷，等她想要明确答案时，他又若即若离。

他凭借出色的外形和殷实的家境，总能轻松俘获女孩芳心，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与认识最久的她刻意保持距离。

然而两人之间却十分有默契，总能一眼看透对方的心意，做事十分合拍，总是忍不住相互靠近，仿佛天生一对。

夏莲川不愿再继续这种暧昧关系，决心尽快偿还债务，彻底断绝与他的纠葛。

月末时，她从张可棠手中接过十万奖金，张可棠鼓励她说：“你看，只要你认真做事，成功其实很简单。”

夏莲川笑而不语，按照原先计划，将钱全部投入到理财当中。

她的战场从来不在别处，从进入金融行业那刻开始，她就发现了自己的操盘天赋，她相信只要有机会深耕下去，她必然会成功。

凭借之前的金融分析经验，夏莲川对这个市场不算陌生。

在熟悉了基本操作后，她便发挥自己的优势，成功避了几次大坑，也挑了几只好票，挣了点小钱。

然而，白日的工作分散了夏莲川大部分的精力，几次失误让她的资金回到原点，她明明可以避免，却因为无法专注而导致失败。

一面是依赖张可棠的“提携”与支持，每日奔波于酒桌应酬，与人虚与委蛇，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艰难地争取订单，直至酒力不支，失去利用价值。

另一面则是凭借自身的智慧与专注，在资本市场中与对手博弈，靠斗智斗勇赢得财富，尽管充满风险，却能实现自我价值，掌握人生的主动权。

她骤然意识到，若不做出抉择，便无法获得真正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