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浮生楼
这会儿误会说清的云翊，想起自己被她弄得早饭都没吃饱。
报复心起，阴恻恻地说了句：“我大哥娶了你，可真是受累了。”
这一惊一乍，差点没把人吓死。
“你瞎说什么呢！我夫君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个弟弟。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呐。”
云霁不在，二人又开始互相看不顺眼。
“我大哥后日便到了。”
算了，谁让她是自己嫂子呢，不与她计较。
“真的吗？”喜乐开心地问道。
想来云霁是想给她个惊喜，完全没告诉她自己回京的事。
不过喜乐可没忘了正事。
“昭宁姐姐给我派发任务了。要为晅晔哥哥和司徒姑娘创造多多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打算明天邀请昭宁姐姐和司徒姑娘一同去嵩州踏春。你负责说服大堂兄前去，如何？”
云翊思索片刻，问道：“公主要去的话，是不是要带护卫？”
“当然。”
“好，包在我身上，明日嵩州会合。”
喜乐还以为要花一番功夫说服云翊呢，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云翊这是求之不得呢。
这边喜乐便又出门去了，直奔公主府回话，让昭宁赶快派人去通知司徒小姐。
昨日夜里没睡好的司徒明月，这会儿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假寐。
听到丫鬟来报，倒也爽快答应了。
她本就有许多陈年旧伤，去泡泡温泉倒是不错的养生法子。
何况她也的确想去散散心，捋清楚自己的心思。
从安传话给容晅晔的侍卫无为，二人约在东街的“浮生楼”见面。
在凉州城，也有一家“浮生楼”，不过规模自然是比不上这京师内的总店。
传闻此楼中男女老少、文人墨客皆可自寻乐子。
歌舞酒肉、琴棋诗画，什么玩法都有。
那今日便去见识一下吧。
二人约在了浮生楼二楼雅间见面。
前往雅间的路上，瞥见楼下大堂内跳舞的舞姬，上衣仅胸前一块布料，在红绸飘摇间，若隐若现。
的确大胆。
进入雅间，合上门，楼下的喧闹声瞬间被阻隔在外。
云翊坐在软榻上，悠闲地往后一靠，大剌剌地半躺在那里。
容晅晔见他不像有什么正经事的样子，便问道：“你今天约我何事？不会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来见见世面吧？”
云翊也不拐弯抹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啊？”
容晅晔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看来是还没打算跟他说喽。
云翊阴恻恻地问道，“司徒小姐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容晅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问得呛住了。
云翊一看容晅晔这反应，便知道这位司徒姑娘在容晅晔心里肯定不一般。
于是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容晅晔，“还不说吗？”
“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我看上了人家姑娘。”
容晅晔避重就轻，完全没提人家姑娘苦苦追寻他数年的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这位司徒姑娘已经有家室了？”
容晅晔低头擦着衣服上刚才沾染上的茶水，有些无奈地回道：“你想多了。”
抬起头来，看着眉头皱起的云翊，容晅晔笑了笑说道：“你见过她，代州平乱时带兵支援的那位雁门关守将。”
云翊略微有些吃惊，他还以为是这平阳城里的世家小姐，原来是那位啊。
“嗯，你眼光……”云翊喝了口茶。
容晅晔侧目看向他，似乎是想听他的后半句，“如何？”
“不错。”
二人相视一笑。
“我看出来了，你对秦将军有意。”
如此直白地说中了他的心思，云翊觉得这倒显得自己有些迟钝了。
容晅晔见他不语，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三年前见过她，不过那时她倒是比如今要活泛许多。”
原因为何，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北疆那一战，她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触及到了不愉快的话题，二人都不想再深入下去。
于是容晅晔转开了话题，“今日约我来此，不会只是为了打听我的私事吧。”
“明日去嵩州踏青，我大嫂的主意，让我来邀请你。公主和司徒姑娘也会去。”
容晅晔执起茶盏的手一顿，那天她好像被吓到了，心中忍不住责怪自己，太过鲁莽。
“喜乐怎么会邀请她？她们二人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这个“她”自然是指司徒明月。
云翊低声回道：“还能是为什么？应该是她知道了你与司徒姑娘之间的渊源，想撮合你们二人。”
容晅晔一时间有些头疼。
他自觉已经够鲁莽了，要是自己那个活力四溢的堂妹再掺和进来，那他以后有得忙了。
云翊与他相交多年，自是看出了他的顾虑。
“你也不用过于担忧。我大哥快回京了，届时大嫂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夫君，哪还顾得上你的事。”
“清尘要回京了？”
圻王对云家兄弟都是以兄弟相称，况且他们年岁相距不多，所以平常都是直呼其名的。
“对啊。为了替你那个修渠方案保驾护航。圣上让他带三万兵马回京，静待太后寿宴之后，便随淮王南下筹米再运往北境。”
“如此，甚好。”
云霁在容晅晔眼里就是个靠得住的，有他在，自己能省心许多。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容晅晔也是想见司徒明月的，便不再拿乔，立即答应了下来。
“去。”
“你又是为何前去？”容晅晔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我自然是陪你一同前去啊。不然，就你一个男子，我怕你不适应。”
容晅晔自是不会相信云翊这番说辞的。
三位姑娘，两位是自己妹妹，一位是自己的心上人。
他有什么不适应的？
倒是他云二郎，不是害怕被公主相中吗？
这还一个劲儿地往人跟前凑，不适应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扶之，我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无心驸马之位，那么昭宁婚事未定之前，你尽量少在她跟前晃悠。”
平心而论，即使同为男子，容晅晔也认为云翊的相貌确实是世间难得，况且他才情武学造诣不凡。
若是总在昭宁面前晃悠，容晅晔也不敢保证自己妹妹不会心动。
容晅晔眼看着司徒明月追寻自己多年，吃尽了苦头，已经是万分心疼，他可不想让自己妹妹也尝尝爱而不得的苦。
云翊同样理解容晅晔的担忧，“我明白，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晅晔还不知道公主身边的女护卫可能就是秦妧，在真正确定秦妧的身份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吧。”云翊在心里暗暗决定。
正事说完，云翊对这京师第一酒楼颇有些好奇。
“平阳城这‘浮生楼’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啊？”
云翊以为，容晅晔好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应当多少有些了解。
“我没来过，只听说浮生楼涉猎甚广，不是普通的酒楼。”
这点世人都知道，云翊这一路上来，自然也看到了。
“哪里不普通？”
“除了第四层是何模样无人知晓之外，在这层楼的尽头靠窗那个雅间，其实是个消息买卖交易点。”
哦？这倒是引起云翊的兴趣了。
他方才四处张望的眼神瞬间止住，定神看着容晅晔，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不管是江湖的还是朝堂的，这里可以买卖一切消息，可以买，也可以卖。”
“竟是如此有趣？当真什么都可以买卖？”
“传闻如此。”
“走，我们今日便去看看这传闻是否属实。”
云翊起身，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七星剑。示意容晅晔与自己一同前去。
不等容晅晔跟上，他已经往回廊尽头走去。
哪料还没走到那雅间门前，便被红姑挡在了半路。
“哎哎，这位公子，那间房要提前预约才能进的？”
有买卖不做，还要“预约”，云翊也是头回听说。
不禁感叹，这京师就是规矩多。
但既然在别人的地盘，便要按别人的规矩办事。
于是云翊耐住性子，礼貌问道：“请问要如何预约？”
公子请随我来。
后来跟过来的容晅晔正好遇到了这一幕，便也随云翊一同跟着红姑去了。
二人随着红姑来到三楼，这里全是首饰、胭脂，女儿家的东西琳琅满目，可他们两个大男人哪里用得上这些。
这红姑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二人目不斜视，略微低着头，穿过一阵又一阵女子身上所带的香粉味儿，终于来到了三楼右边尽头一间房门紧闭的雅间门前。
只见红姑轻三下重三下敲了三次房门之后，屋子由内打开，开门的丫鬟一言未发，红姑引着他们二人进了屋。
屋内装潢典雅贵气，屋子中央有一张大方桌，旁边放着几把椅子，桌上还有笔墨纸砚。
桌子的正前方有一处隔帘，红姑刚招呼二人坐下，隔帘另一端便传来一个声音：“二位是要买消息，还是卖消息？”
“买消息。”云翊大声回道。
那人又继续追问，“买何消息？”
云翊刚想出声回答，便被站在一旁的红姑止住了。
“公子，写在纸上即可。”
红姑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示意他写下来。
云翊提笔写下二字：“秦妧。”
放下笔，红姑立刻上前，将纸小心拿起，走向了隔帘之后。
很快，里面便传来回复的声音：“这条消息不卖。公子可以离开了。”
“为何不卖？你们这里不是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卖的吗？”
“规矩是这样没错，但这条消息，不卖。”
对方语气冰冷，云翊倒也不恼。
“你刚才说的是‘不卖’，而非‘不知’，想来你们是知道的。此人真有如此神秘吗？不瞒你说，我与此人已是相识，我没有恶意。”
“公子，我能说的已经说完。倘若您还有其他想问的，三十日后可来解惑。”
“其他的便可以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唬我？万一三十日后我来，你还是无法为我解惑可如何是好？”
“那便双倍赔付公子定金。”
“好。那我便三十日后再来。”
走出浮生楼，容晅晔才问云翊，“你三十日后打算来问什么？”
“不知道。三十日后再说。”
容晅晔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但真不是云翊卖关子，他的确是不知道要问什么。
或许真就只是想看看传闻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