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试炼”·其二
晨光刺破云层，将教学楼的尖顶染成琥珀色。
巭耘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石板路上，怀中昏迷的新生不断发出呓语，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襟。昨夜钟楼里那团扭曲的黑雾仿佛还缠绕在指尖，少女面具下莫测的笑意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跟我来。”佳桃子转身走向医疗楼，裙摆掠过沾着夜露的蒲公英，“你最好祈祷议部的人没在监视。”
医疗室的门“吱呀”推开，腐坏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躺在角落病床上的学生突然抽搐起来，手臂浮现出与昨夜新生如出一辙的蛛网裂痕。巭耘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盛满魔药的铁盆。
“别大惊小怪。”佳桃子戴上橡胶手套，从玻璃柜里取出一支泛着绿光的药剂。
“最近三个月，二十七个学生试图偷学禁术，无一例外都成了这幅鬼样子。”，她将药剂注入新生静脉，“而议部……他们更关心的是禁术有没有泄露。”
窗外突然传来振翅声，一只乌鸦撞在玻璃上，喙尖滴着黑血。巭耘盯着它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想起黑袍人兜帽下那张校工的脸——那些看似普通的学院职工，究竟还有多少隐藏的身份？
“乌鸦……是蕾文娜么”，佳桃子盯着重新飞走的乌鸦，看着它飞往蕾文娜学院的方向
“你违反了校规第三十二条。”
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倚在门框，黑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议部纹章。
“未经许可干预议部行动，理应——”
“他是在救我。”新生不知何时醒来，苍白的手指抓住巭耘的衣角，“是我偷偷溜进钟楼，想寻找提升魔力的方法……”，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黑色晶体。
议部成员沉默片刻，甩下一张羊皮纸：“三日后，试炼场。接受议部质询，若说谎，后果自负。”门重重关上的瞬间，佳桃子突然抓住巭耘手腕，在他掌心画下一道暗紫色符咒。
“这是临时通行证，能避开议部的追踪魔法。”
她压低声音。
“你以为昨夜救了人？那些黑袍人故意让新生偷走禁术残页，再以追捕为由回收——而真正的禁术，恐怕藏在更深的地方。”
暮色再次降临时，巭耘独自站在共鸣室门前。月光穿过彩色玻璃，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几何图案。
他摸出怀中被扯破的黑袍碎片，指尖刚触到布料，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硫磺味更浓烈了，隐约夹杂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阶梯尽头的密室里，数百本带幽蓝印记的典籍悬浮在空中。巭耘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本自动翻开，空白的羊皮纸上浮现出暗紫色的文字：“当光明成为谎言的遮羞布，你愿意成为撕开帷幕的手吗？”
密室顶部骤然亮起猩红符文，上次戴银色面具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典籍中央，魔杖抵在一本厚重的黑皮书封面上：“比禁术更可怕的，是人们对真相的恐惧。新生，你准备好迎接真正的试炼了吗？”
————
猩红符文在穹顶流转，将少女周身镀上一层妖异的光。她指尖轻叩黑皮书，皮革封面上浮现出与巭耘共鸣室典籍相同的幽蓝印记。
“知道为什么议部放任禁术‘失窃’？”
她忽然笑起来，面具缝隙里渗出丝丝黑雾。
“因为这是筛选祭品的筛子。”
巭耘的光元素在掌心不安翻涌，那些躺在医疗室的学生、校工扭曲的脸、新生嘴角的黑晶碎片，此刻在脑海里拼成令人战栗的图案。
密室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七个浑身缠绕魔咒的人影从阴影中浮现——正是白天在食堂和图书馆见过的工作人员。
“欢迎来到塞丽尔达的‘核心课程’。”
少女魔杖轻点，黑皮书自动翻动，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枚残缺的校徽。
“这本书记录着塞丽尔达最古老的秘密——学院根本不是培养魔法师的摇篮，而是封印禁忌力量的牢笼。”
少女指尖划过书页，一道虚影自书中浮现：
「千年前，数位大魔导师将失控的混沌暗元素魔力割裂成碎片，分别藏于学院各处，以学生的魔力维持封印，学院中的Element Vector Balancing装置可以维持这些封印。」
巭耘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悬浮的典籍。冰凉的触感透过斗篷传来，那些幽蓝印记突然发出蜂鸣，化作光点汇聚成古老阵图。
“所以议部追捕的‘叛徒’，其实是发现真相的人？”，他声音发颤，黑袍人的脸与眼前虚影重叠。
“答对了，但太晚了。”少女突然扬手，魔杖顶端迸发幽绿光束。密室四壁轰然合拢，无数锁链自地面窜出，将巭耘困在阵图中央。
“你以为救了那个新生？他不过是引诱你入局的棋子。议部需要有人替他们触碰禁忌，再名正言顺地清理痕迹。”
锁链越收越紧，巭耘挣扎间摸到怀中佳桃子画的符咒。暗紫色光芒亮起的刹那，锁链竟开始消融。
少女挑眉：“看来医疗室那位也瞒了你不少事。不过没关系，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她猛地将黑皮书按向阵图，整个密室剧烈震颤，穹顶符文如流星坠落。
“记住，塞丽尔达的每块砖石都在说谎。”
少女的声音混着轰鸣声传来，
“三天后的质询不过是场闹剧，而你嘛——”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巭耘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再次睁眼时，他躺在共鸣室的地板上，一丝光从彩色玻璃斜射进来。怀中的黑袍碎片不翼而飞，掌心却多了道淡紫色伤痕。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佳桃子冲进来时发梢还沾着露水：“议部提前行动了！他们以勾结叛徒的罪名——”，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整座学院的魔术结界泛起血色涟漪，广播里传来机械合成音：“发现……■■外泄者，立即……执行最高级■■程序。”
窗外，戴着青铜面具的议部成员骑着魔术扫帚掠过天空，下方的学生被无形力量拖向广场。
“跟着我！”，佳桃子拽起巭耘，魔杖在墙上画出传送阵，“那些被抓的人会被抹去禁术记忆，但你见过黑皮书……议部不会留活口。”
传送光芒亮起的瞬间，巭耘瞥见广场中央——那个曾被他救下的新生，此刻正站在议部成员身侧，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胸前重新发光的校徽渗出丝丝黑雾。
窗外乌鸦成群掠过，翅膀下投下的阴影，宛如无数张正在开合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