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陈平安这几日都在收集关于盐山县的邸报，作为一个在信息时代成长起来的现代人，陈平安深知信息对于人的重要性。

相比于赵司吏必须在保税司衙门里等待继任者，陈平安的束缚则是少的多了，他向赵司吏提交完辞呈，上交了腰牌，保税司衙门里在卯簿上给予注销名籍，至于文书交割只等新的主事到了之后走个过场便可以了，有赵司吏在这些事陈平安都是一路绿灯。

保税司衙门和盐山县衙门就如同弹夹和手枪一样，这也是官和吏之间的区别，哪怕是个七品的县令也叫做父母官，是主政一方，掌控全局的决策者。所以陈平安此次随赵司吏赴任盐山县所面临的情况和在保税司衙门完全不同。

先不说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和盘根错杂的利益集团，光是县丞、主簿与三班六房众多的衙役胥吏就是摆在面前一道难题。

自己现在和赵司吏是绑定了，他需要自己为他掌管钱粮和刑名，几乎是把大半的权力交给了自己，如果自己做的不好，那么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陈平安深知不管自己有多么高明的手法，多么先进的理念，一旦触碰了别人的利益都将失效，所以一切问题的核心就是平衡各方的利益，用利益去制造矛盾，再用利益去化解矛盾，这是自己掌管钱粮和刑名的宗旨。

雀儿空闲时间就帮着陈平安整理常喜收集来的邸报，虽然说厨艺上雀儿的天赋不怎么样，但是作为一个官家长大的小姐来说，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梳理公文这一块，雀儿倒是能给陈平安省去不少的精力。

秀娘现在每天都沉浸在即将成为母亲的幸福之中，周掌柜给找来的厨娘在陈母的交代下，每日变着法的给她做补品，弄得她私下里跟陈平安说感觉自己真成了官太太似的。

林家布庄派人接秀娘回去小住，说是林老爷子的六十大寿快要到了，陈母不放心叫雀儿跟着一块去。

陈平安对林家前倨后恭的态度虽然反感，但是在林家布庄进的几船丝绸上还给予了照顾，毕竟是秀娘的娘家。

周掌柜在得知陈平安要随赵司吏去盐山县执掌钱粮和刑名后，已经开始按照陈平安的建议，把钱塘府的大部分生意转出换取现银，准备未来几年把重心放在盐山县。

林家今天张灯结彩，林老爷子六十大寿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了。林老爷子膝下共有三男三女，秀娘排行最小，而且还是个妾出，所以出嫁以后和林家走动的很少。

上次陈家被债主逼债上门，秀娘硬着头皮回娘家借钱，却被拒之门外，哪只那个被林家看不起的三姑爷，短短几个月就来了个咸鱼翻身，林家反而求到了他的头上，所以秀娘这回回到娘家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待遇比起两个正出的姐姐一点都不差。

“三姑爷好！”

一进林家，看门人周叔就觍着张笑脸迎了上来。陈平安脑海里的记忆中，此人对自己这个三姑爷可没什么好脸子。

陈平安掏出来一把铜钱递给周叔。

“周叔果然好眼力！”

说完带着常喜走了进去，留下一脸懵的周叔。

林家的人对陈平安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从过去爱搭不理的“老三家的”变成了如今的“三姑爷”。

秀娘的几个兄长轮流过来与陈平安攀谈，所有亲朋更是对秀娘有身孕之事不断道贺，称林老爷子双喜临门，秀娘连带着她的生母第一次在林家人的面前有了面子，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的丈夫。

赵司吏调任盐山县的消息在钱塘府的官场引起了波澜，原本都以为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降级调离，却没想到非但没有降级，还捞到了盐山县令这样的正职。

这些天来不断有官场同僚们的宴请，赵家也是不断的有官员的家眷出入。

赵司吏每次去赴宴都会带上陈平安一同前往，这也是对于陈平安在前段时间流言蜚语漫天飞舞的情况下，坚定的跟随自己的回报，陈平安也给那些官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保税司衙门里新旧主官进行了交接，账目、公文、公章核对无误，赵司吏的保税司衙门私章当着监察官员的面当场销毁，之后赵有德和新任张司吏做上主位，所有衙门胥吏三声高唱：“恭送赵夫人，拜见张司吏！”整个交接算是完成。

同时只要三年之内以前的赵有德在职时的遗留问题都被追究，大胤朝的官员体质自有其独到之处。

秀娘执意要雀儿跟随陈平安前去，因为她知道自从陈平安给雀儿拿来“放良契”的那一刻，雀儿心里就彻底把自己当做陈家人了，放良契就是更改卖身契，使其身份变成官府承认的良民身份。

拗不过她，陈平安也就同意了下来。打点好行装常喜和雀儿去置办路途上所需要的物品，这段时间雀儿的身体恢复好了，心里上的创伤也有所好转，昨天陈母在陈家祠堂正式认下雀儿为义女，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赵有德此次赴任并不带家眷，只带来两个长随和几个使唤丫头。

陈平安提前带着雀儿和常喜来到赵宅。

“平安啊，你可看好我家老爷，莫让当地那些人给带坏了！”

赵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深谙官场之道，一句话即是显示跟陈平安的亲近，又是说明了夫妻之间的恩爱。

“大人此次赴任是为了报效朝廷，实现宏图之志，岂会被那些小人所扰，夫人尽管安心。”

“平安说的对，此次赴任正是赵某报效朝廷，实现平生之志的时机，夫人安心等待为夫的好消息吧！”

赵有德接过了陈平安的话，赵夫人走上前来为丈夫整理衣衫，顾来的挑夫前来请示赵有德出发，赵有德一挥手，所有人离开赵宅奔赴运河码头而去。

庞知府带领一众官员前来给赵有德送行，官场上的脸面和目的从来都是分开的，这也是这个群体的基本素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