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乾的书，论字数卖
高平县城，竟然是一副备战状态。
两丈高的城墙垛口上，可以看到寒光森森的弩箭箭头，手持长枪的士兵在城墙上三人一组巡逻。
夕阳下，灰暗的城墙冷峻而粗粝，在甲胄和弩箭的映衬下，显得颇为肃杀。
城门口上，贴着一排巨大的海捕文书，上面是县衙通缉的几大匪首和江洋大盗。
“求活军匪首，血手诗屠宋不均，悬赏五万钱……”
“谅山虎头坞匪首，九命阎君洪开山，悬赏两万钱……”
“谅山鹰嘴崖匪首，铁扫帚王大妞，悬赏两万钱……”
“野狼帮匪首，疤面修罗刘三刀，悬赏一万钱……”
……
辰北扫了一眼，足足有十五张海捕文书，其中在谅山落草的匪首居多，还有其他排名靠后的首领。
赏金最多的，竟然是求活军的首领宋不均，足足五万钱。
这一路上，辰北也听说了求活军的由来。
南部九真郡扶严夷人蓄谋已久，举兵反叛，因为大乾罢州郡兵的政令，九真郡兵力不足，郡守、郡尉全部战死。
郡丞宋不均见贼军势大，于是带着九真郡的乾人流民向北进发，但是交趾郡也无法解决大批流民的安置问题。
宋不均就带领这些流民，以“求活”为名，高呼“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在九真、交趾两郡边界驻扎下来，四处企食劫掠。
按理说，宋不均的求活军还听从交州刺史的调遣，怎么在这里成了通缉犯，辰北不太理解。
辰北在城中客舍休息一夜，次日直接来到了城中最热闹的茶楼。
喝茶是次要的，他的目的是打听各种消息，包括孟家、入品武学、大乾的信息，之前在村镇的信息太过闭塞了。
仅仅一天时间，辰北就获得了大量的信息。
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有相似之处，至少后汉之前大体没有太大出入。
直到后汉末年的三国，和辰北前世大有不同。
后汉末年分为北梁、西蜀、东越三个国家，之后北梁的一个世家大族受禅（篡位）登基，建立大乾。
大乾的面积和前世蓝星陆地相当，足足九九八十一州，按照距离都城洛京的距离，分为了九服。
交趾郡处于八服，南部九真郡就属于九服边陲了。
辰北真是服了，大乾的任何事物，都能分九等。
因为交州长期处于化外之地，为了防备南方扶严夷人，东越朝廷在此地禁武。
直到后来东越被大乾所灭，大乾才开始在交州布武。
但是整体的武夫数量和修为，比起七服之内的州郡，还是差距极大的。
这一日，辰北走出茶馆，信步走入旁边的书铺。
书铺十分冷清。
进去之后，辰北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十分诧异。
檀木架格上，整齐的放置着一排排纸质书籍，每一栏的小纸条，标注经史子集类目。
临窗处摆着两张鸡翅木长案，笔洗里斜插着狼毫，案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辰北却是见过的，正是玉珠镇上见过的疯学士。
辰北在县城中有两日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见过的人。
当然辰北改头换面，对方是一定认不出来的。
疯学士的月白长衫倒是洗干净了，见到有人进来，倒是颇感意外。
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眼皮子都没抬，随口说道，“来买书啊，你带着刀买的哪门子书。”
辰北没有理会他的无礼，随手抽出一本《老子五千文》。
这本书道家叫做《道德经》，道门叫做《道德真经》，奇文不同解。
疯学士抬眼一看，然后摇了摇头，“要读书，就从《论语》《孟子》《易经》《周礼》和《春秋》入手。
你看《老子》，莫不是想学玄学清谈？
恕我直言，孟氏胡氏的子弟想学玄，都有些不安分，你个粗鄙的武夫……啧啧啧。”
穷儒富玄，玄学是上三品门第士族的专利。
“多少钱？”辰北还是不理会对方的建议。
“这本五千钱。”疯学士答得痛快。
辰北愣住了，这也太贵了吧，顶得上一头牛，或者十几斗粟米了。
“我要读《春秋》。”辰北换了一本。
“一万六千钱。”疯学士报价更高。
“黑店啊，你这儿的书都是按字数卖的吗？”
《老子》五千字上下，《春秋》大约一万六千字。
辰北觉得疯学士在戏弄他，这个年代的书，怎么可能按字数收费，前世的网络小说还有免费字数呢。
“对啊，按字数卖，一字一钱，这是规矩。
高平县就此一家店，别无分号。”疯学士冷笑了一声。
“那这本《大学》呢，才一千多字？”
“三千，本店书籍，三千字起步！”
好好好，不但没有免费字数，还有低消，辰北真是涨见识了。
“还真是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辰北骂骂咧咧，走出门去。
刚刚踏出门槛，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且慢！”
辰北回头一看，只见疯学士已经追了过来，一脸惊喜之色，双目精光闪闪，竟然死死将他拉住了。
“你竟然会写诗，下面呢，下一句呢？”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这个世界和蓝星的一处不同，在后汉时期世家大族做大，诗词文化崛起，到现在已经颇成气候了。
也就是说，诗词鉴赏水平和文艺需求已经接近唐宋。
但是文人水准的发展速度却没有跟上，还没有李杜苏辛那样的大家出现。
辰北真替大乾着急。
“下面？下面没了！”辰北打算离开。
见辰北态度如此，疯学士急的脸色发白，如实说道，“纸本书籍按字卖，这是谯县令与孟县丞决定的。
不光高平县如此，交州县城皆是如此，我并非诓骗你。”
“不是，就算麻纸贵一些，也不至于这样啊！”辰北纳闷道。
“这位小郎君，谁告诉你纸贵的？
洛京浑天院的造物阁早就公布麻纸、皮纸、黄纸的制造方法，怎么会贵呢？”
“嗯？”辰北一头问号，随后立刻了然。
原来，这是大家族的知识垄断，将书籍价格定高，中家、小家的百姓就读不起书了。
“郎君告诉我刚刚那首诗的后面两句，我就告诉你一个便宜买书的去处……”
“我不需要。”辰北对书，是没有刚需的。
他只是想找一些史书或者杂记一类的书籍，来了解大乾。
疯学士急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硬是把辰北拉入书铺之中，低声说道，“今天晚上去谅山鬼市，那里有书卖，还有其他的……
比如兵器、弓弩、毒药，还有铠甲、丹药、武学、道术、春药、美姬……！”
去黑市买书……辰北觉得这个想法既疯狂又离谱。
但是去看看兵器和武学，倒是不错，是时候买一把更好的刀了。
“那就是黑市啊……没有暗号什么的？”辰北问道。
谅山，那可是几大流寇的聚居地，武功差点的都不敢去。
疯学士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如果你买到中意的好东西，就要给我那首诗的后面两句。”
“诗？什么诗！
我一个粗鄙的武夫，会什么诗！”
辰北横了疯学士一眼，跨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