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春刀斩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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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谷主

琴音骤停!

那如同叹息般的死寂虚无戛然而止,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微响和窗外瀑布遥远的轰鸣。

“呜…师傅!你…你终于来了!我…我都要被吓死了!”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如同受惊小鹿般颤抖的女声,猛地打破了沉寂!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委屈、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说话间,那个一直背对着断岳、披散着长发的女子,竟微微侧过头来——不是转头,而是将一只耳朵,朝着断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性地抬了抬!

断岳瞳孔微缩!她……是用耳朵“看”的?!她是个盲女?!可她这琴声……

就在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女子怪异的举动而心神微震的刹那——

“哼,哼哼哼……”

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枯木般的笑声,毫无征兆地从断岳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断岳浑身寒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猛地转身!

只见一个几乎与屋内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三步之内!身披一件由无数深色破布条勉强拼缀而成的宽大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布满深刻皱纹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斗篷的下摆空荡荡的,随着夜风微微摆动。

更让断岳心头剧震的是,以他《万相真经》淬炼后的敏锐感知,竟然对此人的靠近毫无察觉!如同鬼魅!此人的修为之高,敛息之术之精妙,简直骇人听闻!

“小丫头的耳朵,倒是越来越灵光了。”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的目光(断岳能感觉到兜帽下冰冷的视线)扫过断岳,落在了屋内那个盲女身上。

紧接着,那破败斗篷的左袖微微一动,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变戏法般被“拿”了出来——正是昏迷不醒的长风!长风软软地被老者用仅存的左臂扶着,小脸依旧苍白。

“这小家伙,是跟你一道的?”沙哑的声音问道,语气平淡无波。

断岳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伸手接过了长风。入手很轻,少年的身体带着微弱的暖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长风放在门内干燥的地面上,这才直起身,对着那神秘莫测的斗篷老者,深深一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应有的尊重:

“晚辈断岳,携徒长风,误入宝地,打扰前辈清修,实属无奈,还请前辈恕罪。”他直起身,从怀中取出那封来自归藏剑宗大长老、印着断琴火漆的白信,双手奉上,“此乃归藏剑宗大长老手书,言明晚辈来意,请前辈过目。”

老者那只枯瘦、布满老茧的左手从破斗篷下伸出,接过了信。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他并没有打开信封,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在那断琴火漆上摩挲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便随意地将信塞进了自己破斗篷的内里。

“不必看了。”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沧桑,“你的来意,老夫已知晓。”

他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如同两口积年的寒潭,冰冷地落在断岳脸上。同时,他用那只仅存的左手,猛地掀开了右边空荡荡的斗篷下摆!

断岳的目光瞬间凝固!

斗篷之下,并非完整的身体!那右肩之下,齐根而断!断口处被粗糙的布条紧紧包扎着,早已被暗沉的血迹浸透,透着一股浓烈的、陈旧的伤痛气息!空荡荡的袖管,在夜风中无力地飘荡,诉说着一段惨烈的过往!

“几年了……”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压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无法磨灭的伤痛,“魔教!循着叛徒的指引!像嗅到血腥的豺狼!扑进了琴王谷!”

“谷主…谷主他老人家!帅着我们…所有残存的门人弟子…拼死抵抗!琴音裂空!剑气纵横!可…可恨呐!”老者的左手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谁能想到!魔教为了踏平我琴王谷这最后的弹丸之地!竟然…竟然出动了所有分舵的舵主!整整七名魔道巨擘!”

“老夫…老夫当时是谷中仅存的长老之一!眼见护谷音障被叛徒从内部破坏,阵法崩溃!谷主独战三大舵主,危在旦夕!老夫…老夫拼死杀出重围!想去最近的‘流云剑派’求援!”老者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空荡荡的右袖剧烈晃动,“可恨!可恨!被魔教一个使弯刀的杂碎追上!那刀…歹毒无比!老夫拼着硬受他一掌…才换来一剑断了他一臂!可他也…”

老者猛地用左手捶打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断口处!动作粗暴,仿佛要将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耻辱一并砸碎!

“他也一刀…斩下了老夫这条胳膊!”那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他捶打着,断口处的布条瞬间被渗出的新鲜血迹染红!

“啊!”屋内的盲女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

断岳的眼神冰冷如铁,静静地看着老者宣泄着积压多年的悲愤。他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与自己心中的火焰,同出一源!

老者剧烈地喘息着,捶打的动作慢慢停下。他佝偻着背,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就在他低垂着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时——

他那双如同寒潭的眼睛,猛地定格在了断岳腰间!

断岳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是那块温润的、雕刻着断裂琴弦纹路的玉牌!琴王谷秘钥!

不!

老者的目光,并非落在玉牌本身!而是死死地钉在了玉牌边缘一处极其细微、如同溅射上去的、早已干涸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迹之上!

那血迹,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一个残酷的证明!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他那只仅存的左手,颤抖着抬起,指向断岳腰间的玉牌,指向那点刺目的暗褐血渍!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石堵住了喉咙,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悲恸:

“这令牌是老三的,他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当年虽然他也被魔教所控制,但他被控制的地方距离我们很远。他没法参与,我听闻他脱离了控制。等了他许久了,没想到他的令牌在你这,说明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