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心之试
极北之地的寒风像千万把冰刀，切割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云澈的五色羽翼早已收起，现在裹着厚厚的兽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川上。林火火紧跟在后，呼出的白气瞬间结霜。
“还...还有多远？“林火火的牙齿不住打颤，眉毛上挂满冰晶。
云澈没有回答。他的结晶化右手按在胸前火神纹章上，感受着林焰微弱的意识波动。自从离开星罗城，这波动就像指南针一样指引着方向——不是寻找林焰，而是寻找第六种神力。
“前面。“他突然停下，指向地平线上的一抹异色。
在无尽的苍白中，一座水晶宫殿矗立在冰川裂缝边缘。那不是人造建筑，而是由天然冰晶生长形成的结构，表面折射着极光变幻的色彩。最诡异的是，宫殿上空悬浮着一个旋转的雷云团，不断有闪电劈向宫殿最高处的水晶尖塔，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风暴要塞...“林火火眼中映着极光，“风神和雷神的传承地。“
越靠近宫殿，寒风越猛烈。到后来，每走一步都要对抗能把人吹飞的飓风。云澈不得不部分释放神力，结晶右手插入冰面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拽着林火火艰难前行。
“不对劲...“云澈眯起龙瞳，“这风在阻止我们靠近。“
话音刚落，前方的风雪突然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那“人“完全由风和冰构成，面部只有两个闪电状的深蓝色光点作为眼睛。
“离开。“风雪人形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双神不接待访客。“
云澈挺直身体，让胸前的五种神纹显露出来：“我们需要风神和雷神的帮助。“
风雪人形凑近观察神纹，闪电眼睛明灭不定：“五神载体...危险的存在。“它突然散开又重组到十米外，“证明你有资格接受试炼！“
冰川剧烈震动，无数冰刺从地面突起。云澈迅速推开林火火，自己却被三根冰刺贯穿——左肩、右腹和大腿。鲜血还未流出就冻结成红色冰晶。
“云澈！“林火火想冲过来，却被突然升起的冰墙阻隔。
云澈咬牙折断身上的冰刺，伤口处立刻被冰神之力冻结止血。他尝试调动其他神力反击，却发现极寒环境下冰神之力过于活跃，压制了其余四种力量。
“平衡...需要平衡...“他想起林焰的教导，不再抵抗环境，而是引导冰神之力在体内形成循环通道，让其他神力借道流动。
火神之力最先响应，从胸口纹章涌出，与冰神之力在经脉中形成阴阳鱼般的循环。修罗神力紧随其后，如毒蛇般缠绕上这个循环。土神之力则沉入双脚，与大地建立连接。最后是龙神碎片，它像金线缝合所有力量，形成暂时的和谐。
云澈的身体亮起五色光芒，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经变成完整的金色竖瞳，没有半点人类特征。
“够资格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五重回音。
风雪人形静止了一秒，然后突然爆散。冰川恢复平静，冰墙消失，只留下一条由闪电标记出的小路通向宫殿。
林火火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云澈：“你怎么样？“
“暂时...平衡了。“云澈喘息着，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但每次使用力量，人性就...少一分。“
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晶体化，现在左手指尖也开始出现类似变化。更明显的是情绪感知——明明刚刚经历生死危机，内心却平静得像在观察别人的经历。
宫殿入口没有门，只有一道水帘般的能量屏障。穿过它的瞬间，云澈感到所有神力都被压制回体内，变回普通人状态。内部比外观更加宏伟，整个大厅由无数面水晶镜构成，折射出成千上万个云澈和林火火的倒影。
“欢迎来到风暴之眼。“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霄，最后的双神载体。“
大厅中央的镜面突然液化，升起一个人形。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穿着由闪电纹路和羽毛编织的长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蓝色的雷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左眼是旋转的飓风，右眼是跳动的雷光。
“风神与雷神...在同一人身上？“林火火惊讶地问。
霄微微一笑，这个动作让他半边脸浮现出细小的电弧：“风雷本是一体两面。“他飘到云澈面前，雷光右眼审视着五种神纹，“有趣，非常有趣。龙神居然找到了同时承载相克神力的方法。“
“我需要第六种神力。“云澈直截了当，“以及控制它们的方法。“
霄突然大笑，笑声中夹杂着雷鸣：“贪婪！我喜欢！“他绕着云澈旋转，带起的气流中有细小的闪电跳跃，“但你知道代价吗？每多一种神力，你的人性就少一分。“
他猛地停下，飓风左眼直视云澈：“等你集齐六神，还剩多少'你'存在？“
云澈沉默片刻：“只要能阻止神王和母神，代价无所谓。“
“母神？“霄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谁告诉你关于母神的事？“
“神王...还有我看到的记忆碎片。“
霄的双手突然掐住云澈的脖子，速度快如闪电：“愚蠢！母神的名讳不能随便提起！“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恐惧，“她会听到的！“
云澈挣扎着，胸口火神纹章突然发烫。霄像被灼伤般松开手，后退数步：“火神之力在保护你...有意思。“
“你到底帮不帮忙？“林火火忍不住插嘴，“我姐姐还在神王手里！“
霄的雷光右眼转向她：“小火花，你姐姐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他又看向云澈，“而你，想要第六种神力，必须先通过'无心之试'。“
“什么试炼？“
“剥离情感，纯粹理智。“霄的双手凝聚出两团能量——一团旋风，一团雷球，“风无情，雷无义。要驾驭我们，必须先学会成为我们。“
大厅的镜子突然全部转向，折射的光线聚焦在中央，形成一个纯白的空间。霄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进去，面对你最痛苦的记忆。如果能不带情感地回顾，就算通过。“
云澈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林火火想拉住他：“等等！如果失败会怎样？“
“变成疯子，或者死人。“霄愉快地说，“不过别担心，他的尸体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云澈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让林火火心头一颤——已经看不出多少人类情感了，更像是龙类的冰冷审视。
“如果我失控...用火神棘种子。“他低声交代，“烧掉我的心脏。“
白光吞没了云澈的身影。
纯白空间中，时间似乎没有意义。云澈站在一片虚无里，等待试炼开始。突然，脚下浮现出熟悉的木地板——是渔村小屋！周围场景迅速构建，十二年前的夜晚重现眼前。
十岁的云澈蜷缩在角落，外面传来惨叫和火光。门被踹开，满脸是血的阿澜冲进来，比划着让他躲进水井。她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却还坚持用身体挡住门口...
即使知道是幻象，成年的云澈仍感到胸口一阵刺痛。这是他被屠杀全村的记忆，最深的梦魇。
“情感波动，试炼失败。“霄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再来。“
场景重置。小云澈再次蜷缩在角落，阿澜再次冲进来...这次成年云澈强迫自己冷静观察。他注意到阿澜的伤口不是普通刀刃造成，边缘有烧灼痕迹——魂技？屠杀渔村的不是普通强盗？
第三次重放时，他看得更仔细。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袭击者眼中的金光...与神王如出一辙！
“停！“云澈大喊，“这不是普通屠杀！是神王的人在找什么！“
场景冻结，然后像破碎的镜子般消散。霄出现在他面前，表情复杂：“敏锐的观察。但你仍然愤怒了，试炼失败。“
“这根本不是无心之试！“云澈质问，“你在让我重温真实记忆，为什么？“
霄的飓风左眼旋转加速：“因为只有真实才能检验真心。“他突然靠近，“告诉我，看到这些后，你还想继续收集神力吗？也许你的整个人生都是被设计好的。“
云澈沉默。这个可能性他早已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他能承载多种神力？为什么神王称他为侄子？渔村屠杀是否与这一切有关？
【他们都在利用你...】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但母亲不同...母亲会给你真相...和力量...】
云澈猛地抬头：“母神？！“
霄脸色大变，双手急速结印：“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他释放出一道闪电劈向云澈头顶，却不是攻击，而是某种净化。
女声消失了，但留下一种古怪的温暖感，像被拥抱。云澈困惑地摸向胸口，发现火神纹章微微发烫——林焰的意识在抗拒母神的影响？
“她盯上你了。“霄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通过火神之力与你建立连接。这很危险。“
“她是谁？真正的母神是什么？“
霄犹豫片刻，突然改变手势。周围场景变成浩瀚星空，中央悬浮着一个被锁链缠绕的女性形象。
“创世级存在，比龙神和修罗神更古老。“霄指向那些锁链，“被初代修罗神和龙神联手封印。混沌之核是她心脏的碎片。“
影像变化，显示出龙神与修罗神战斗的场景。这次视角更全面——两人战斗时，锁链中的女性正露出微笑。
“她渴望回归，而神王想利用这点。“霄关闭影像，“你的'叔叔'以为能控制母神力量，却不知道自己在被利用。“
云澈消化着这些信息：“那我体内的龙神碎片...“
“是封印的一部分，也是钥匙。“霄叹气，“这就是试炼的真正目的——不是测试你是否能抛弃情感，而是测试你是否能承受真相。“
他挥手解除白色空间：“你通过了。不是因为你足够冷酷，而是因为你足够坚强。“
回到镜厅，林火火已经等得坐立不安。看到云澈出现，她冲上来检查：“没事吧？你的脸...“
云澈摸向左侧脸颊，触感冰凉——部分皮肤已经变成了永久性的冰晶纹路。
“代价。“他平静地说，转向霄，“现在，履行你的承诺。“
霄点点头，双手分别凝聚出旋风与雷球：“风神与雷神的神力，你只能选择一种。同时承载相克的双神之力是我的特殊天赋，你已经有冰火相克，再加一对会立刻爆体而亡。“
云澈思考片刻：“哪个对对抗神王更有效？“
“雷神之力攻击性强，但风神之力能干扰混沌之核的能量场。“霄将两团能量递到他面前，“选择吧。“
胸前的火神纹章突然发烫，林焰的意识传来微弱波动——她在建议风神之力。云澈点头：“风神。“
霄露出满意的笑容：“明智之选。“他将旋风按入云澈胸口，“准备好，这会...很刺激。“
旋风入体的瞬间，云澈感到自己被从内部撕开。新神力与原有五种力量激烈冲突，尤其是与同属元素系的冰火之力。他弓着背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林火火想上前却被霄拦住：“别碰他！现在一点干扰都会导致能量暴走！“
云澈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爬行，那是六种神力在争夺地盘。最糟糕的是龙神碎片——它原本作为调和剂，现在却像被激活了某种程序，开始强制重组所有力量。
就在痛苦达到顶峰时，云澈的意识再次被拉入精神空间。六种力量具象化为六个影子围着他旋转，而中央是一个金色的王座，上面坐着模糊的女性身影。
【来吧，孩子...】母神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让我帮你重组它们...】
云澈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另一个存在——林焰的意识体！她比上次见面更加透明，但依然坚定地挡在母神面前。
“不要...相信她...“林焰的声音虚弱但清晰，“她扭曲...记忆...“
母神的身影突然变得狰狞：【愚蠢的火苗！】她伸手想抓林焰，却被某种力量阻挡。
这短暂的干扰已经足够。云澈体内的龙神碎片爆发出耀眼光芒，强制建立起新的平衡体系——六种神力不再互相冲突，而是形成六芒星阵，每个角代表一种力量，龙神碎片则作为中心调和点。
现实世界中，云澈的身体突然浮到半空，六色光芒从每个毛孔中射出。当光芒达到最盛时，一套半透明的能量铠甲在他体表成形——左半身冰蓝色，右半身火红色，胸口是土褐色，背部是修罗血纹，四肢缠绕着青色风痕，而所有连接处都由金线缝合。
霄敬畏地后退：“六神护甲...传说中只有初代龙神达到过的境界...“
光芒渐敛，云澈缓缓落地。新获得的风神纹路在他左臂成形，与其它五种纹章组成完整图案。他的变化更加明显——除了右手的完全结晶化，现在左臂也变成了半透明的青色风玉状态，面部冰晶纹路扩展到太阳穴，双眼彻底变成金色竖瞳。
“感觉如何？“霄试探性地问。
云澈的声音带着非人的回音：“清晰。“他看向自己的手，“情感...更远了。“
林火火忍不住流泪：“云澈...你还认识我吗？“
“林火火，火神血裔。“云澈的回答准确但冰冷，“我们需要前往星罗城，阻止神恩大典。“
霄突然递过一个小瓶子，里面是跳动的雷光：“我的礼物。虽然你选择了风神之力，但这缕雷神之息关键时刻能救命。“他意味深长地补充，“用它唤醒你体内沉睡的东西。“
“沉睡的东西？“
霄没有解释，只是打开宫殿的隐藏通道：“传送阵直接通往星罗城外围。时间所剩无几——明日午夜就是神恩大典。“
当云澈和林火火站上传送阵时，霄最后说道：“记住，母神能扭曲记忆，但扭曲不了血脉中的真相。当你面对神王时，问问他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蓝光亮起，两人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刻，云澈看到霄的表情变得异常悲伤，仿佛在目送赴死的战士。
星罗城的景象在视野中凝聚。与上次不同，现在整座城被金色光罩笼罩，无数黑色脉络从地底伸出，像血管一样搏动。最骇人的是城市中心——地面已经隆起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正是母神的模样！
“神恩大典...已经开始了。“云澈的风神之力感应到能量流动，“他们在提前唤醒母神。“
林火火紧张地检查所剩无几的火神棘种子：“计划呢？“
云澈的六神护甲自动浮现，面部被半透明面罩覆盖：“杀进去，摧毁混沌之核，救出林焰的意识。“
他说得如此简单直接，仿佛只是去市场买个东西。林火火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那个叫霄的，他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血脉中的真相？“
云澈的龙瞳微微收缩。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浮现——童年时渔村的老渔夫曾说过，云澈是被冲上岸的，襁褓中有块刻着闪电疤痕图案的玉佩...
“神王的疤痕...“云澈喃喃自语，“不仅是标识，还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地面突然裂开，数十个改造人破土而出，为首的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闪电疤痕——是金先生！
“欢迎回家，侄子。“他微笑着说，“叔叔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