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时间代价
深夜的下邳别院，万籁俱寂。东方傲确认谢海诺已经熟睡后，轻手轻脚地起身，披衣来到后院的练功房。月光透过窗棂，在他左臂的绷带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缓缓拆开绷带，露出那道从肩膀延伸到肘部的狰狞伤口。星纹爆裂后的痕迹如同烧焦的树根，盘踞在皮肤上，触目惊心。军医说过，这种伤势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痊愈。
“三个月太久了……”东方傲喃喃自语。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受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自从下邳一战后，时间和空间异能仿佛陷入沉睡，任凭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引动。但今夜，他感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左手掌心上，东方傲尝试着想象时间如流水般在指间流淌。突然，掌心上方的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就像夏日热浪中的景象。更奇妙的是，当这扭曲触及伤口时，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有效！”东方傲心中暗喜，但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踉跄几步扶住墙壁，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待眩晕稍减，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几缕发丝变成了刺眼的雪白。
“消耗……寿元？”东方傲触摸着白发，恍然大悟。难怪每次使用时间异能后都感到异常疲惫，原来是以生命为代价。
他不甘心，再次尝试。这次他逆转能量流向，想象从周围环境中汲取时间补充自身。一缕晨曦般的光芒流入体内，白发重新转黑，但整个练功房内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而他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跪倒在地干呕不止。
“原来如此……”东方傲喘息着，“可以双向调节，但都有代价。”
“傲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海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东方傲慌忙拉下袖子遮住手臂，但为时已晚。谢海诺已经看到了满室枯萎的植物和他未来得及完全藏起的白发。
“你的头发！”谢海诺冲上前去，捧起他的脸，“还有你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她触摸着已经结痂的伤口，眼中满是震惊。
东方傲试图搪塞：“可能是海诺的药太有效……”
“胡说！”谢海诺厉声打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爹是郎中，我从小就知道什么样的伤该有什么样的愈合速度。你……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
面对挚爱的质问，东方傲知道无法再隐瞒。他轻叹一声，将时间异能的秘密和盘托出，包括消耗寿元和补充的方法。
谢海诺听完，脸色惨白如纸：“所以……下邳城外的陨石，还有之前的种种奇迹，都是用你的命换来的？”她突然抓住东方傲的衣领，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东方傲平静地握住她的手，“况且，那个陨石不过是我使用空间之力召唤而来，不会影响自己，只是会有些疲劳感。但如果我不用这力量，下邳可能已经沦陷，王爷和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这个乱世，有时候不得不付出一点代价。”
谢海诺的泪水终于决堤：“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她一拳捶在东方傲胸口，“你这个自私的混蛋！”
东方傲将她拉入怀中，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捶打哭喊。直到谢海诺精疲力竭，才哽咽着说：“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用了……”
“我答应你。”东方傲轻吻她的发顶，却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预见到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七日后清晨，东方傲正在校场观看士兵操练，钱羽风尘仆仆地策马而来。
“大哥！探马来报，宇文都纠集残部约五千人，出现在小沛附近！”钱羽翻身下马，语速急促，“看样子是想劫掠粮草，补充给养。”
东方傲眉头紧锁：“小沛刚经历战火，百姓困苦，若再遭劫掠，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他转向传令兵，“击鼓聚将！”
中军帐内，众将领齐聚。东方傲虽然伤势好转，但脸色仍有些苍白。谢海诺作为医官也在场，不时担忧地看向他。
“宇文都此贼不除，终是心腹大患。”东方傲指着沙盘上的小沛地形，“我意亲率五千精兵前往剿灭。”
孙飞第一个反对：“大哥伤势未愈，还是让我去吧！”
“不可。”东方傲摇头：“宇文都狡诈多端，擅长山地作战。我有一计……”他指向沙盘上小沛周边的三条山谷，“围三阙一，逼其进入死亡谷，一举歼灭。”
钱羽仔细研究地形，赞叹道：“妙计！宇文都若见三面被围，必从看似无埋伏的北谷逃窜，而那里……”
“而那里地势低洼，两侧悬崖，只需少量兵力就能封住出口。”东方傲接话道，“届时居高临下，箭石俱发，可全歼敌军。”
李辕一直沉默聆听，此时开口道：“贤弟此计甚好，但为何非要亲自出马？”
东方傲的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星纹微微发烫。他强忍不适：“宇文都与我军多次交手，对我军的战术最为熟悉。若见我领兵，必会按我预想的路线撤退。”
众人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劝。只有谢海诺眼中含泪，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旁晚，东方傲正在收拾行装，谢海诺闯进营帐，一把按住他正在整理的铠甲。
“你答应过我什么？”她声音颤抖，“伤势刚好就要上战场，还说什么‘围三阙一’……你是不是打算再用那力量？”
东方傲叹息：“诺儿，这是战争。作为统帅，我别无选择。”
“那叫我随军！”谢海诺坚持道，“至少我能照看你的伤势。”
“不行。”东方傲断然拒绝，“战场凶险，我不能让你冒险。”
谢海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又是这样！你总是自作主张，从不考虑我的感受！”她抓起桌上的药瓶砸在地上，瓷片四溅，“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乎这天下吗？”
东方傲抓住她的双肩：“诺儿，听我说。我预见了一些片段……这次出征会有危险，但我必须去。宇文都不除，后患无穷。”
“预见？”谢海诺愣住，“你的能力还包括预见未来？”
东方傲点头：“很模糊，只是些碎片。我看到鲜血、火焰和……一个决定性的选择。”他没有说出最可怕的部分。在那些画面中，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谢海诺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东方傲抚摸着她的长发，没有回答。帐外，夕阳如血，映照着整装待发的大军。
出征前夜，东方傲独自在练功房做最后的准备。他小心翼翼地引动时间之力，尝试预演明日可能发生的战斗场景。
左手星纹微微发光，周围空气开始扭曲。刹那间，他眼前浮现出片段画面：
——宇文都率军冲入山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钱羽的部队在侧翼遭遇伏击，死伤惨重；
——自己站在悬崖边，背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
画面突然中断，东方傲大汗淋漓地跪倒在地，左臂伤口再次渗出血来。这次尝试又让他多了几缕白发，但值得，他看到了宇文都的陷阱。
“原来如此……”东方傲擦去嘴角的血迹，“佯败诱敌，真正的杀招在侧翼。”
他强撑着站起来，重新调整作战计划。如果按照原方案，钱羽的部队将遭受重创。现在，他必须重新部署，同时不能让宇文都察觉计划有变。
门外传来脚步声，东方傲迅速拉下袖子遮住伤痕累累的手臂。进来的是刘卿燕，手里捧着一套新缝制的内甲。
“将军，这是蒋芷和我连夜赶制的。”她递上内甲，“里面缝了特殊药材，可以止血镇痛。”
东方傲感激地接过：“多谢刘小姐。蒋芷姑娘呢？”
“她和孙飞去检查马匹了。”刘卿燕犹豫片刻，“将军，妾身有一事相告。昨日整理陶乾遗留文书时，发现他与宇文都竟有书信往来，提到一位‘京师贵人’。”
东方傲眼神一凛：“京师？看来朝中还有人暗中支持这些逆贼。”
刘卿燕点头：“信件语焉不祥，但提到‘大事成后，当以徐州相酬’。我怀疑……”
“怀疑宇文都背后另有主使。”东方傲接过话头，“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待我剿灭宇文都，再慢慢调查。”
刘卿燕行礼告退。东方傲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宇文都只是棋子，那么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暗处。左臂的星纹又隐隐作痛，仿佛在警告他前路的凶险。
黎明将至，东方傲穿戴整齐，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谢海诺，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等待他的大军。此去凶吉难料，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