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次换低因豆吧，伤胃

冷雨如刀，劈在刑侦大楼玻璃门上泛着陈旧光泽的“肃静”标牌。

林昭含撞碎雨幕闯入时，警服肩章还挂着半截棱角分明的冰棱。

掌心的案卷却沁着血温：35亿星耀晶失窃案的现场报告，正渗出幽蓝微光，像枚抵在咽喉的毒刃。

上月连环劫案恍如昨日。当时歹徒持枪顽抗，全队蹲守半月才将其缉拿归案。

总队长在追捕过程中遭遇车祸，至今昏迷不醒，队员眼下青黑未褪，尽显疲态。

在警力已近乎枯竭的艰难时刻，金汇案骤至。

17号晚9:47，银行三重电源毫无征兆地瘫痪。

38分钟黑暗里，保安死于配电室，心脏被精准地贯穿。

三十五亿星耀晶失窃。

现场铁证：死者伤口的幽蓝碎屑，经鉴定为磐石独有的黑曜石涂层。

嫌疑直指审讯室中的男人。

“林姐！”技术科小李在走廊挥手。

她点头未停，湿漉漉的湿发贴额。

总队长昏迷，老陈接棒指挥。

她脑中闪过老陈布满血丝，略显憔悴蜡黄的脸——这是一线刑警的常态，高强度、低保障。

老陈退休在即，和林昭含平级的赵峰都是老陈徒弟。

谁能顶上？压力比冰雨更沉。

“吱呀”一声，讯问室铁门开了。

铁锈与消毒水味扑鼻，她攥紧文件夹，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压下焦躁。

惨白灯下，秦川穿深灰西装端坐，眼眸精准锁向她。

唇角勾起抹复杂弧度，裹着旧温与岁月涩意。

这抹笑拽回从前：

2017年军校相恋。

2018年她入警、他创业。

2019年因争执与卧底失联，归来误读“保重”删光联系。

七年陌路，2025年重逢，他竟是劫案头号嫌疑人。

职业本能压下翻涌心绪。

如今的秦川是安保新贵、黑曜石涂层研发者，举手投足间透着历经商场淬炼的沉稳，比当年更难测。

她在赵峰陪同下坐下，“秦先生，配合调查是义务。”

她面无表情地推过告知书，声音无温。

秦川扫过录音灯和身旁警方安排的值班律师，从容签名：“当然，林警官请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他看向她的眼神暗潮翻涌——早知她在沧澜，却因创业前三年濒临破产、后四年拼搏，无暇也无颜打扰。

林昭含瞥见他签字时微屈的左手小指，旧疤让她闪过他当年毫不犹豫扑身护她的画面。

压下联想，她推过现场照片，镊子重重地叩桌：

“黑曜石涂层微粒，与你公司‘破壁者-X9’切割器吻合。

这是磐石2025年Q3核心机密，从未授权第三方。”

林昭含目光如刀：“秦总，解释一下？”

秦川面色不改：“黑曜石涂层是我司商业命脉。

配方与工艺受二十七项国际专利保护。”

他身体微倾，语气沉凝：“正因如此，磐石内部有最严苛的管控。

每一克涂层原料、每一件使用涂层的工具，都有独立编码和生物权限锁。”

“理论上，非授权者绝无可能获取或使用。”

林昭含不为所动，推出监控截图：“涂层失窃或可解释。那这个？”

指尖用力地点向画面中线条流畅的黑色豪车，“沧A·88888，你的星驰X80。”

“案发当晚（2025年11月17日），电力中断前半小时至凌晨三点，

此车从你金汇银行隔壁‘海韵名邸’公寓地下车库出发，

最终消失在东港废弃区域监控盲区。”

她语速沉缓，“这个时间点，这条路线。谁在开车？在哪？做什么？”

秦川姿势依旧松弛，唯有搭在桌沿的右手食指几乎难以察觉地内弯。

他前倾细看截图：“案发当晚，17号。

下午6点至7点半，海云阁酒店产业洽谈会。

与会名单、酒店监控、我的消费流水都能查证。”

“会议结束后，合作方专车送我到晚宴地点。

晚9点又接送我返回秦阙酒店套房，整晚未外出。”

“晚宴主办方、酒店工作人员都能作证，秦阙监控也有完整记录。”

他目光扫过截图上的车辆，语气平淡：

“这俩星驰X80是我的车没错。

但这次来沧澜全程坐合作方的车，它一直停在海韵名邸车库，我没用过。”

“谁在案发时开了它？”他微摇头，“我不清楚。或许车库管理有记录？”

林昭含继续追问：“公寓就在案发银行隔壁，你租而不住？”

“秦阙酒店是行程预订。”秦川语气坦然，

“海韵名邸是我的助理张信宇为处理本地事务租的，公司报销，我没住过。”

她指尖节奏分明地轻敲桌面：“存着百万豪车、位置这么敏感的车库，没监控？不像磐石的身份。”

秦川眉头微蹙：“租赁和管理都是我助理负责。我只抓核心业务，这些细节交给他。”

事实上，早在三年前张振海入狱前夕，就精心安排私生子张信宇潜入秦川身边。

张信宇凭借精湛的伪装和专业能力，逐渐获得秦川信任，成为其得力助理。

他默默蛰伏，等待着张振海出狱后的复仇指令。

秦川这个倒霉蛋此刻完全没有察觉助理的异常。

讯问室门被敲响。

秦川的私人律师走进，神情严肃地将一沓文件放在林昭含面前：

“警察同志，这是星驰X80的购置合同、进口凭证、购车发票，

还有海韵名邸物业的车辆交接记录复印件。”

他顿了顿，“所有文件经手人签名都是张信宇。”

林昭含迅速翻阅——购车日期：2025年11月10日，案发前一周。

车辆交接记录上，张信宇的签名清晰工整。

整叠文件里，没有任何秦川的经手痕迹。

讯问室门被推开时，赵峰突然按住耳机，脸色骤变。

他在笔记本上狂写几笔，然后对林昭含比出“突破口”手势。

林昭含将车辆失踪报告推回桌面，目光如刀：“秦先生，你的星驰X80找到了。”

“哦？”秦川眉梢微挑。

“东郊废弃码头，沉在浅海。”

“更重要的是……”她顿住，字字如锤，

“驾驶座金属缝里提取到毛发——DNA和你的生物样本完全吻合。”

“不可能！”

秦川猛地前倾，指节攥白桌沿。

震惊撞碎他所有从容，瞳孔里翻涌着被算计的寒意，

甚至夹着一丝被她指证的刺痛。

“钥匙一直在张信宇——”

他突然僵住，脸色瞬间铁青，

“张信宇…案发当天他说老家急事请假，之后彻底失联！”

“张信宇？”林昭含立刻追问。

“车库是他租的，车是他经手买的！”

秦川声音冷得像冰，“没装监控？他故意的！

恐怕从买车那天起，就在给我埋雷！”

但酒店监控、消费流水等一系列完整的证据链锁死秦川的行程，秦川本人确无作案窗口。

秦川的委托律师在指定区域快速阅毕《讯问笔录》初稿，点头示意无异议。

林昭含，赵峰，秦川三方在笔录上签字确认。

离开讯问室前，秦川驻足看向林昭含手中的咖啡杯，声音轻柔：“下次换低因豆吧，你胃不好。”

未等回应，他转身走出。

深灰西装消失在走廊里，腕间旧表微光，似七年前那句误读的“保重”。

————副队长办公室————

老陈盯着线索墙上张振海那张标注：

“涉案数亿→判三年+没收财产？”的照片，眼袋发青，手指重敲红字“保护伞？”。

“他妈的，贪8个亿只蹲三年！没大鬼推磨谁信？”

他嗓子嘶哑，“查琨庭要快，但手脚干净，有人正等着给我们下套！”

“老领导指示，涉及前高官需谨慎…暂缓向公安部报送。”他眼底血丝密布。

林昭含汇报：

1.秦川不在场证明成立。

2.沉车发现秦川DNA毛发。

3.秦川指认助理张信宇：案发当日下午请假失联，全权管理涉事车辆和公寓（车库无监控）。

4.秦川提供个人恩怨背景：三年前，前海关副关长张振海因走私、受贿（涉案数亿）判三年加没收财产，秦川是代表磐石安保出庭作证的关键证人。

张振海入狱前，早已将妻儿子女送往M国，并转移了相当可观的资产。

入狱后，他凭借掌握着保护伞们的致命证据，不仅刑期被大幅缩短，还自信出狱后能用这些证据与老朋友们谈判，获取巨额利益，甚至借他们的手除掉秦川。

“张振海案卷封存…上头施压降温。”赵峰低语补充。

5.震撼突破：赵峰递加密文件袋，秦川另还担任磐石安保科技的高级顾问。

琨庭大厦外包了部分高级安保业务给磐石安保科技，这是张振海做梦也没想到的地方。

林昭含抽出技术报告：标题《琨庭大厦安保系统异常事告》

核心结论锁定：67层V-67-α保险箱，案发前48小时起异常高频温控（10°C±0.5°C），完全吻合星耀晶的储存条件。

老陈抢过报告拍桌：“琨庭67层！哈哈，这个狡猾的老兔崽子露出尾巴了。”

“但专案组报批被卡…”他猛地捶桌，“内部有鬼盯着我们！”

老陈下令部署行动：

1.通缉张信宇，协查张振海，锁口岸，查车辆记录。

“秘密布控，绕过常规协查通道！”

2.技术科：溯源微粒批次。确认张信宇B级权限可接触维护残留，但无调用权。

3.协查黑市交易，深挖张振海旧部。

“动作要快，走漏风声证据就没了。”

4.彻查银行内鬼。

5.查电力瘫痪源头。

6.琨庭核心突破：全力聚焦67层V-67-α保险箱，穿透空壳公司，追踪温控指令源（防信息泄露）。

“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确凿证据，孤注一掷！”

三天高压推进结果：

1.搜捕：张信宇、张振海下落不明。追查资金遭精准掐断，关键中间人“意外身亡”。

“线人刚接头就失踪！路径被提前截断…”赵峰咬牙。

2.涂层矛盾确认：微粒系真品，磐石监管无异常。

3.血缘关系：张信宇住所藏老照片及涂抹户籍——技术还原确认为张振海同父异母弟（私生子）。

张振海出狱后，本打算先复仇秦川。然而，养女李薇意外猝死留下的金库文件和资料，让他看到了35亿星耀晶的巨大价值。

他瞬间改变计划，认为将星耀晶转移到M国变现更为重要。

他盘算着，到了M国后，利用这些星耀晶打点当地官员，购置矿场，摇身一变成为M国大矿主。

至于报复秦川，在巨额财富面前成了次要目标。

凭借手中掌握的沧澜市高官们的“命脉”，他自信能要挟这些人为他和张信宇办理假身份、假护照，顺利出境。

4.李薇（系张振海养女）文件关键性突破：

其猝死后张振海继承300万存款及房产，更获金库结构图、安保漏洞报告、星耀晶存储清单。

5.银行内鬼：两电路工程师收黑钱（各50万），资金链指向张振海旧部陈坤宝。

“陈坤宝被‘保护性监居’…提审需走特殊流程！”老陈怒斥。

6.瘫痪源头：境外服务器木马，利用银行漏洞（与文件吻合）。

7.琨庭实证：67层保险箱租赁登记穿透至陈坤宝关联空壳公司。

“必须拿到开箱指令！否则无法形成闭环证据。”林昭含目光灼灼。

——————案发当晚——————

夜晚的冷雨猛烈抽打旧窗。

张振海佝偻身影映在玻璃上，浑浊双眼燃烧贪婪与疯狂。

他死盯街对面奢华的别墅——那曾象征他的财富与地位。

“贪8个亿只判三年…”他喉间滚出嘶吼，

指节捏紧微型U盘——内含海关黑幕交易链，足够让这些“上头”身败名裂。

“督查组？他们敢查吗！”他对着黑暗狞笑，“那些人比我更想捂住这案子！”

“那些‘大人物’…比我脏十倍！判我三年？给我的封口费罢了！”

他狞笑扭曲，“现在他们怕了…怕我抖出来！

“想动我的保险箱？姓陈的早被按住了！看那小警官能蹦跶几天…”

养女李薇猝死带来的“遗产”——300万存款和那些金库机密文件，简直是天赐良机！

价值35亿的星耀晶！这足以让他东山再起，更是他要挟保护伞或远遁海外的终极资本！

指腹摩挲U盘冰冷金属壳——这才是真正保命符。

只要星耀晶脱手，自有大人物“帮忙”洗白销赃、打通出境通道…

加密机屏亮，令出：【动】。收件人：张信宇。时：晚9:37分。（银行停电前10分钟）

时：晚10:55分

废栈桥，浪噬空。

张信宇下车，取密袋倾洒秦川毛发于星驰x80底缝。

倒沧澜港矿粉于踏板，换鞋踩实留痕。

张振海入驾座，油门到底！

黑车冲断栈桥砸入怒海，瞬没。

灰车前来接人，没雨夜，直驱琨庭。

张信宇抚胸前暗袋——星耀晶冰冷坚硬。

栽赃秦川不过是复仇余兴，35亿星耀晶才是他们的终极筹码，得手后，他们兄弟俩足以远遁天涯。

琨庭67层恒温保险箱静待指令，而U盘里的幽灵，已在权力场投下致命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