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强盗
雨，仿佛没有尽头，冰冷地鞭挞着大地，也抽打着叶凌霄早已麻木的神经。背着母亲，拖着弟弟，他们在泥泞中跋涉了整整一夜。每一步都沉重如铅，每一次抬腿，湿透的裤管都像灌满了冰冷的铁砂。雨水顺着叶凌霄额前的乱发淌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不敢擦，那只攥着叶辰的手如同焊死的铁箍，另一只手则死死扣住背篓绳索，勒进肩胛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对抗不断侵蚀骨髓的寒冷和深入灵魂的疲惫。
整夜，他都在担心。
所幸一夜相安无事，再有十几里他们就能到达青山镇了，等到了青山镇他想办法搞钱找一处落脚点安顿下来再好好谋划一下后边的事情。就在这时，前方道路拐弯处，几棵歪脖子老树下，影影绰绰地晃出五六条人影，堵住了去路。这些人衣衫褴褛，但眼神凶狠，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柴刀、削尖的木棍，甚至还有一把豁了口的破斧头。为首的是一个独眼壮汉，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敞开的破袄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几道旧伤疤。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斜睨着狼狈不堪的叶凌霄三人，眼中闪烁着豺狼看到猎物般的贪婪绿光。
“站住！”独眼龙啐掉草茎，声音粗嘎，“此路是老子们开的！想过？留下买路财！还有……那背篓里的东西，和这小崽子！”他贪婪的目光在叶辰身上扫过，显然打着绑了去卖掉的主意。至于叶凌霄，一个带着病弱老母和幼弟的泥腿子，在他眼里就是只待宰的肥羊——至少那身力气，可以卖去黑矿场。
叶凌霄停下脚步，胸膛起伏。看着眼前这群强盗，再看到身后背着的老母亲和旁边年幼的弟弟，
倒霉！他暗骂一声，但眼神却瞬间变得冰冷如铁，所有杂念被强行压下。他飞快地评估着形势：六个人，武器简陋，但胜在人多。自己这身体，经过系统几次修复和强化，虽然疲惫不堪，但筋骨皮肉的强度和反应速度，绝对远超常人，硬碰硬的话……能杀！必须杀！
一个带着病弱老母和幼弟的“泥腿子”？独眼龙眼中的待宰肥羊？叶凌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近乎残忍的弧度。他缓缓放下拖着叶辰的手，将背篓轻轻卸下，放在一旁相对干燥点的石头上。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哥……”叶辰看着哥哥冰冷的侧脸和那可怕的眼神，吓得小脸煞白，昨夜那煞神般的影子再次浮现，恐惧让他浑身僵硬。
“待着别动。”叶凌霄的声音低沉嘶哑，不容置疑。他缓缓直起身，转向那群强盗，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当他的目光与独眼龙那凶狠贪婪的眼神对上时，他脸上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惊恐和懦弱的瑟缩，肩膀微微塌下，眼神躲闪，身体甚至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仿佛被这群凶神恶煞的强盗彻底吓破了胆。
“妈的！哑巴了？听不到我大哥说话？还是想找死？！”独眼龙旁边一个瘦猴似的喽啰急于表现，怪叫一声，挺着削尖的木棍就朝叶凌霄小腹捅来：“大哥，跟他废什么话！先捅倒他，省着他逃走！”
木棍带着恶风，直刺而来！
就在木棍尖端即将触及叶凌霄破烂衣衫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个看起来被吓傻的“泥腿子”，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侧面一滑！瘦猴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竟然消失了！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他背后袭来！
一只沾满泥污的大手，如同鬼魅般从瘦猴的颈后探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巨大的力量让瘦猴的下颌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惨叫都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同时，另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瘦猴持棍的手腕，反向一折！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瘦猴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
剧痛让瘦猴浑身剧震，眼珠瞬间充血凸出！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只折断了他手腕的手，竟然毫不停顿地抓着他自己的手腕，推动着那根削尖的木棍，狠狠地捅向了他自己的咽喉！
“噗嗤——！”
一声沉闷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声！
木棍粗糙的尖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脆弱的颈皮，撕裂了气管，深深贯入了瘦猴自己的喉咙深处！
瘦猴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抽搐，凸出的眼珠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和难以置信。他想叫，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搞什么呢，老三？你不是要捅倒他吗？怎么站那不动了？”其余几人中，一个络腮胡强盗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瘦猴背对着他们，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而那个“泥腿子”好像贴在他身后？
“搞什么呢，平时不是最能闹腾了三哥？”一个离得稍近、脸上带着麻子的青年强盗边说边疑惑地朝瘦猴走去，“大哥叫你呢，你……”
他的话，在他走到瘦猴侧面，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被他视为待宰羔羊的“泥腿子”，此刻如同索命的恶鬼，冰冷无情地贴在瘦猴身后！
看到了那只死死捂住瘦猴嘴巴、沾满鲜血和泥污的手！
看到了瘦猴自己手中那根木棍，深深没入了他自己的咽喉！只留下一小截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棍尾露在外面！
看到了瘦猴凸出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呃……”麻子青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惊愕音节，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噗嗤——！”
第二声干脆利落的入肉声，就在他眼前响起！
叶凌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麻子青年被眼前景象惊呆的万分之一秒，他已经闪电般拔出了深深插在瘦猴喉咙里的木棍！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和破碎的组织！木棍尖端还在滴血，便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捅进了麻子青年的太阳穴！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
木棍尖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脆弱的颞骨，深深贯入！
麻子青年脸上的惊愕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额角那个深深的血洞里，红白之物正缓缓溢出，混入泥水。
瘦猴的尸体也失去了支撑，“噗通”一声，软软地扑倒在泥泞中，喉咙处巨大的创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泡，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
两人毙命！
干净！利落！狠辣到了极致！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从瘦猴挺棍刺出，到麻子青年倒地身亡，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
剩下的四个强盗，包括独眼龙在内，全都懵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们脸上的狞笑、贪婪、不耐烦，瞬间被极致的惊愕、难以置信和迅速蔓延的、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看起来懦弱可欺的“泥腿子”……
他……他杀了老三？
还……还当着他们的面，用老三的棍子，像串糖葫芦一样捅穿了老五的脑袋？！
死寂！
只有地上两具尸体偶尔发出的轻微抽搐声。
叶凌霄缓缓转过身。他半边身子被瘦猴喷溅的鲜血染得通红，他脸上沾着血点和泥污，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刚刚杀戮后尚未完全平息的、令人心悸的幽绿寒芒！他手中那根沾满红白之物的木棍，斜斜指向地面，棍尖的鲜血正一滴滴砸进泥水。
他抬起脚，“啪嗒”一声，踩在麻子青年尸体旁的泥水里，溅起的泥点沾到了独眼龙的裤腿上。
“现在……”叶凌霄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轮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