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微光

莫桃把课表贴在兼职时间表旁，红笔圈出的空白时段越来越少。超市收银、家教、食堂帮工，她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连轴转。室友们心疼她，可莫桃笑着说：“没事，就当减肥啦。”只有雁知柚知道，她瘦得锁骨突出，眼窝都陷了进去。

“别这么拼，我……可以帮你。”雁知柚把自己悄悄攒的钱塞给莫桃，被她狠狠推开：“我不要你的施舍！”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莫桃红着眼眶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靠自己。”雁知柚攥着钱，声音发颤：“我知道，可我们是一起的，不是吗？”莫桃别过脸，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落在尘土里，开出酸涩的花。

顾词真的帮莫桃找了“办法”——拉着她参加校园歌手赛，奖金丰厚。莫桃唱歌好听，可登台紧张，顾词就拉着雁知柚当“观众”，陪她排练。每次莫桃唱到“微光”，雁知柚都觉得，这歌是唱给自己的，她也是自己在这艰难日子里，最亮的光。

比赛前一晚，莫桃在操场跑步放松，撞见雁知柚和系里那个女老师。老师笑着拍雁知柚肩膀：“准备好，明天的演讲比赛加油！”莫桃躲在树后，听见雁知柚说：“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原来他一直瞒着自己准备比赛，莫桃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心疼——他已经够忙了，还要兼顾学习、兼职和比赛。

歌手赛当天，莫桃穿着顾词借的裙子，紧张得发抖。后台，雁知柚挤进来，把热豆浆塞给她：“别慌，你唱歌时，我在台下。”莫桃望着他，突然就不怕了。歌声响起，“你是我生命里的微光，穿过黑暗，把梦点亮……”台下雁知柚的目光，比聚光灯还烫，烫得莫桃眼眶发酸，却唱得格外坚定。

她拿了二等奖，奖金够给弟弟交学费。领奖时，莫桃望着台下的雁知柚，笑出了泪花。而雁知柚的演讲比赛也在同一天，他讲着“从农村到城市，知识是唯一的桥”，台下掌声雷动，可他的目光，始终飘向歌手赛的方向。

等莫桃赶到演讲厅，比赛刚结束。雁知柚看见她，眼睛亮起来，捧着一等奖证书跑过来：“看，奖金够帮你家……”莫桃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傻瓜，你怎么不告诉我……”雁知柚笑着拍她背：“想给你惊喜呀。”周围同学起哄，顾词和易窈在远处比心，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像一幅最温暖的画。

从那以后，莫桃和雁知柚成了校园里“绑定”般的存在。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在食堂啃馒头咸菜，一起给家里打电话报喜。莫桃的弟弟知道是“未来姐夫”帮了忙，每次视频都喊“姐夫好”，羞得两人耳朵发烫。

顾词恋爱了，对象是篮球队长，整天甜蜜得冒泡；易窈专注学习，也在准备奖学金申请。四个年轻人，在大学的洪流里，各自朝着光的方向游。莫桃和雁知柚的感情，像陈酿的酒，在岁月里愈发香醇，那些因贫穷，自卑产生的龃龉，都在彼此的坦诚里消弭。他们知道，生活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两人携手，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十一月的寒流来得猝不及防，莫桃在超市兼职时受了风寒，发着高烧还强撑着给学生家教。雁知柚得知后，翘了半节课跑去接她，在寒风里把她背去校医室，额头抵着她滚烫的脸，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要命啦……”莫桃迷迷糊糊笑：“我这不是，想多攒点钱，好……好和你有未来呀。”雁知柚的眼泪“啪嗒”掉在她脸上，校医室惨白的灯光里，两人的心贴得前所未有的近。

病好后，莫桃把兼职减了些，雁知柚却偷偷找了份深夜图书馆整理的活，只为多挣点钱，给莫桃买条她念叨过的围巾。他每晚在图书馆地下室搬书，手被纸割破也不在意，直到某天莫桃去还书，撞见他满手是伤，才知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你怎么这么傻……”莫桃抱着他哭，雁知柚笑着擦她眼泪：“傻的是你，为了我，连命都不顾。”那条围巾最终还是买了，莫桃围在脖子上，在飘雪的冬日里，和雁知柚走在校园，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兽，把生活的苦，嚼出了甜。

校园里开始流传他们的故事，“寒门情侣相互扶持，共赴未来”成了大家口中的美谈。可他们不在乎这些，只在乎每个清晨一起背单词的时光，每个夜晚相互打气的拥抱。莫桃知道，雁知柚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而她，也是雁知柚荒芜岁月里的救赎。